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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54:07 作者: 嫵卿
往日謝雲宸見過不少惺惺作態的女子,卻唯獨沒有見過她這樣的。那些人做戲時眼眸深處都是算計,可她分明是滿腔虛心假意,神情中的誠摯卻比那些人強上數百倍。白鶯鶯纖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他心中微微一動,不由自主便用手掌覆住了她的眼眸,羽毛般的觸感在掌心浮動,他從懷中扶正了她的身子,語氣平靜聽不出太多的情感,倒是隱約有一分無奈,「莫要哭了,我信你便是。」
他的掌心覆蓋在她的眼眸上,一片黑暗、寂靜無人處,她聽見他說相信她,白鶯鶯說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這事情算不上稀奇,她打小就是個心機重的人,所以她很早就知曉若是哭得楚楚可憐一些,旁人都會相信她的、所有人都認為她是無辜的。只是這次卻不一樣,他方才說過的話語分明跟先前說的一模一樣,他分明知曉她就是故意殺的人,可他還說相信她。他的語氣明明是淡漠的,卻讓她覺得他是真的信她。
信她沒有殺過人,自然不是。難不成他是信她殺人是有苦衷的、只是為了自保?才不是呢,有苦衷的人多了去了,那些人也沒有殺人。與她而言殺人才是最好的辦法,死無對證才最是保險,旁的法子都會有紕漏,她不願意採用溫和的手段。
一時間,白鶯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她睫毛顫動兩下,覆蓋在她眼眸上的雙手便挪開了,就在她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股溫熱忽然從她的眼尾傳來,白鶯鶯不自覺抬眸、便發現謝雲宸俯首在她的眼眸處落下了一吻。他這人明明性子淡漠,吻卻是別樣熾熱。
兩人還要趕路,謝雲宸掐著她的纖腰便把她挪了下來,「你乖一些,我們今日便回京城。」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那些該冒頭的牆頭草官員早就冒出頭了,只怕現在早就一個個排隊蹲著大牢,新帝失蹤,他還要抓緊時間派人去找,朝中積累的政務恐怕也不少,自然要回京了。
謝雲宸坐在外面趕馬車,因此他沒有看見白鶯鶯一瞬間變得幽深的眼眸,要回京城了,白文昭此人最善於鑽營、京城分布著不少他的眼線,若是看見她同這小侯爺一同出現,只怕又會來要挾她,她若是被山賊擄走、生死未卜,白文昭倒是還能念著她的犧牲對母親好一些。
雖說她對母親並無太多情分,但是明面上這麼多年,眾所周知,母親便是她最致命的弱點。有時候裝的久了,連她自己也要真的相信了。
這般想著,白鶯鶯的視線在這馬車中掃視一圈,卻發現這馬車中除了白瓷茶壺再也沒有什麼重物了,不知道這茶壺能不能把他砸死?
她提起這茶壺在手中掂量了一番,這茶壺若是能把他砸暈便是謝天謝地了,白鶯鶯只能無可奈何地重新把這茶壺放回桌上。
她掀開了帘子,但見謝雲宸身姿筆直地坐在馬車旁邊,他動作不疾不徐、透露出一股與生俱來的骨氣,白鶯鶯猶豫了一番,還是拎著裙子坐到了他身邊,試探性地開口道:「公子,我們回京城後要去哪裡啊?」
謝雲宸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眼眸透露出一股古怪,語氣帶著一股揶揄,「這麼快就想著要怎麼逃跑了,還以為你會哭上一整日。」
聞言,白鶯鶯登時便坐不住了,這瘋子是學過八卦岐黃之術嗎,怎麼她想的事情他都能猜出來?
「公子,你誤會了,公子樣貌如此清俊,世間旁的男兒都不如公子出塵皎潔,能夠日日陪伴在公子身旁,是奴家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奴家感恩戴德都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想要離開公子呢?」白鶯鶯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想要把他從馬車推下去的衝動,格外違心道,只是這話說出來,就連她自己也是不信,感恩戴德,她恨不得立馬送他歸西。
謝雲宸抬眸慢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語氣聽不出太多情緒的波動,「那便好,你是心甘情願待在我身邊就好。」
白鶯鶯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這人還真是軟硬不吃,她生平就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當真是讓人恨的牙痒痒,如今既從他口中套不到任何的話,也沒有辦法把他弄死,難不成就這樣跟他重新回到京城,回到那個用紅牆堆砌出來的牢籠,成為貴人手中的玩物?
那日馬車不過是行了半個時辰便到了土匪窩,若是按照這個速度,只怕天黑之前他們便能回到京城了,白鶯鶯只覺得無力,哪怕她已經謀劃了這麼久,到頭來還是一場空,這小侯爺到底是從哪裡知曉她的身份的?
她坐在馬車中,整個人瞧著很是失魂落魄,她的命生來便由不得自己,世道艱難,女子若是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更是難於登天,若是她的後半生都要困在這樊籠中,她寧願一死了之,也好過被人當成玩物踐踏。
只是這麼多年的謀劃功虧一簣,她還真是覺得不甘心啊。
就算她要死,她也要帶上這小侯爺一起去死,最好能把白文昭那老東西一起弄死,這樣也算是出了口惡氣。
白鶯鶯從來不是個糾結的人,既然打定了主意魚死網破,她便也不再去胡思亂想,昨夜擔心那瘋子忽然動手掐死她,她一|夜都沒敢睡著,直到天朦朦亮亮的時候這才昏昏沉沉睡去,既然這命運始終掙脫不掉,那她便弄個魚死網破,這日子這麼難熬,總不能只有她一人在苦苦掙扎,還是要有人陪她一起掙扎的好。
靠著馬車壁,白鶯鶯不知不覺便睡著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黯淡下來,她剛剛睜開眼眸還未完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便聽見一道慢條斯理詢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