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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51:53 作者: 乃
    鮮血流出,小太監卻渾然不覺疼痛般,繼續磕著頭,開口道:「皇后娘娘,奴婢該死!奴婢罪該萬死!奴婢一時鬼迷心竅,說錯了話,還請娘娘降罪!」又道,「此事與秦三姑娘無關,奴婢一人做事一人當,只求娘娘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秦三姑娘!」

    小太監認罪的同時,磕頭的動作絲毫未停,於是鮮血染紅地面,刺目之極。

    許是被這紅刺到了眼睛,秦惜含神情變得隱忍。

    兩耳聽著小太監那刺耳的磕頭聲,眼角餘光瞥著前頭精美得她花再多錢也再穿不到的裙擺,慢慢的,她咬緊牙關,滿心的嫉妒。

    憑什麼?

    當初她不過隨口挑撥兩句,就被奪了封號,狼狽出宮;而今又是隨口的一句,她卻仍舊跪在姜洛腳前,等候比當初更加難堪的問罪。

    她苦苦煎熬了這麼久,到頭來,竟還是回到了原點嗎?

    難道終此一生,她都只能是姜洛的手下敗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姜洛榮寵加身,母儀天下,而她卻卑不足道地跪著,乞求姜洛不知何時才會降下的施捨?

    那個位置本該是她的!

    心中嫉妒愈發濃重,重得嘴裡都有了血腥氣。

    猶記出宮那日,一路遭受白眼,是個人都嘲笑她,說她是有史以來頭一個才進宮,當天夜裡就被攆出宮的,說家裡在她身上花費那麼多財力物力,卻在不到一日的時間裡全數付之東流,說她沒用,說她是廢物……

    可姜洛呢?

    她聽到對姜洛的全是讚頌,什麼天生的尊貴,命定的皇后,如眾星拱月,煌煌燁燁,不可近焉。

    似乎只要姜洛在,他們的眼睛裡就只容得下姜洛。別的人,再優秀再出眾,也仍舊連姜洛一根頭髮絲都比不過。

    血腥氣霎時更重了。

    秦惜含咽下口中那抹血,十指死死扣著,險些崩斷指甲。

    她眼睫顫抖得極厲害,眸光更是忽明忽暗地閃爍著。忽然間,她眼角餘光瞥見什麼,整個人都愣住了。

    因為她發覺,姜洛好像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竟然沒帶人嗎?

    秦惜含心思急轉,這豈非表明,在這兒發生的一切,現下只姜洛一個人知道?

    若是能讓姜洛閉嘴……

    秦惜含心跳忽然加快了。

    明知這種想法不可取,畢竟就算姜洛沒帶人來,以其皇后的身份,難保暗中沒人跟著,並且退一萬步來講,姜洛如若出事,那麼最先被懷疑的必當是她,她來這兒的路上可沒避開任何人,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動手,然心跳卻還是越來越快,頭腦也變得不甚清明。

    秦惜含恍恍惚惚著,只覺眼前那片緋紅的裙擺好像一團火,又像是一灘血,隨時都能滴落下來,卻偏偏怎樣都滴不下來。

    她想讓那緋紅滴下來。

    最好能滴到地面,滴進土裡,與漆黑惡臭的泥爛在一起,再回不到原來的位置。

    手指不禁微動,想抓住那片紅,然四肢不聽使喚,讓她只能僵硬地繼續跪著,過不去。

    於是她就知道了,不論多麼嫉妒,她到底還是怕的。

    怕重蹈覆轍,怕墮入深淵,怕姜洛,怕這個名字,怕這個人。

    ——她不甘心!

    手指重新動了動,秦惜含正待咬破舌尖,卻忽然察覺,小太監的磕頭聲不知何時沒了。

    暈了嗎,還是死了?

    秦惜含不由微微側頭,冷不防眼前陡的一花,剛剛還跪在地上,磕頭越來越慢,好似下一瞬就能昏過去的小太監此時儼然天降神力,以無比迅猛之態,朝姜洛撲去。

    秦惜含頭腦瞬間變得清明。

    她看見了。

    小太監的手裡,居然握著把剪刀。

    不等秦惜含想通這剪刀可是小太監原本想對她用的,不料半路殺出個姜洛,便先用給姜洛了,她不自覺地屏息,愣愣地看著那把剪刀到了姜洛跟前,就要對準姜洛心口扎入。

    而姜洛竟不閃不避。

    觀她神色,竟似還有點略帶新奇的好整以暇之意。

    「啪!」

    一枚小石子在這時激射而來,重重打在小太監的手腕上。

    小太監被石子打得五指驟然一松,剪刀隨之掉落,沒能傷到姜洛分毫。

    姜洛見狀,把手裡的東西塞回袖袋,轉頭朝小石子來處看去。

    是盛光。

    他正垂下手,見姜洛望過來,問:「可有受傷?」

    「沒有。」

    也不知他來了多久,聽了多少。

    姜洛想,不管那些的話,單論這齣英雄救美,還是挺好看的。

    作者有話要說:  「誦之行雲流水,聽之金聲玉振」摘自《四溟詩話》

    這章評論也發紅包~

    第27章 陪她

    作為英雄救美里被救的那個美, 姜洛很自然而然的,對救她的英雄予以注目。

    今日天氣這樣熱,連最注重儀態的穆不宣都舍下厚重的端午公服, 穿了淺淡的白, 眼前的盛光卻穿了身玄黑, 有如硯台中的墨,沉凝且深邃。

    好在細看便能發覺袖口衣角等處,有以赤色勾勒出少許點綴。隨著他舉步走來, 那些赤色微微地閃著光華, 讓近乎凝固了的墨仿佛注入了泓清水, 緩緩漾開碧波一般的漣漪。

    於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在這漣漪下慢慢融化,沉凝也恢復了一貫的沉靜。盛光在離姜洛幾步遠的地方停下,道:「怎麼又是你自己一個人?還這麼不設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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