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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50:21 作者: 淺水色
    顧言忱若有似無地看了莫曉一眼,顯得格外意味深長,面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眼中卻浮起一沉很淺的笑意,「嗯,不細緻不行,嘴尖牙利得很。」

    莫曉整個耳輪都紅了,咬著唇里的嫩肉,強忍著不去撓他。

    沒多久,燈光師調好光,攝影師準備就位,莫曉和其他演員一起走進布景里,準備開始拍攝。

    這場戲講的是陳卉和林殊羽約在這破舊的工廠碰頭,傳遞一封事關機密的信件,一路尾隨的敵人在她拿出信件的時候突然衝出來搶奪,雙方起了肢體衝突。

    她護著信件,在對方的緊逼下驚慌失措地後退,對方是個練家子,轉瞬到了她眼前,掐著她的脖子,「嘭!」的一聲,將她推到一台老舊的機器上,不知積澱了多久的浮塵被震得揚起,在光柱里飄飄揚揚。

    莫曉感到腳後跟突然襲來一陣鑽心的痛,像是被刀挫過一樣,痛感瞬間延伸到每一根神經末梢。

    她慘叫一聲,當即白了臉,抬起發顫的手,握上掐著她脖子那人的手。

    顧言忱沒喊停,以為她是在演,和她撘對手戲的人也繼續在演,她咬緊牙關,心下有了定奪。

    指甲掐進那人的手腕里,閉了下眼,乾澀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碾碎了再發出來,「賣國賊!走狗!我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那人加重了力道,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按在機器上,莫曉眼前一花,抽筋剔骨般的痛還在繼續,只能靠那人手上的力道和背靠的機器支撐著才不至於跌倒。

    千鈞一髮之際,沈俞趕到,操起地面一根鐵棍從後背偷襲那人,敲暈了他。

    沈俞按照劇本上的要求去扶莫曉時,莫曉已經疼得昏眩,脫了力氣。但她還是堅持說完了最後一句台詞,聲音綿軟無力,和劇本里一般無二。

    沈俞握上莫曉的手就覺得不對勁,冰涼,黏膩。一垂眸就看到地面上的血跡,他心頭一凜,倒吸一口涼氣。

    這時顧言忱喊了一聲「過。」

    話音一落,莫曉便捂著腿跪了下去。

    沈俞大喊:「快來人!」立馬蹲下查看莫曉的傷勢,只見她的後腳踝被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皮肉外翻,像是猙獰的笑臉,不斷往外淌著血,極其可怖。

    在她身後,一塊尖尖的,帶著鏽漬的鐵片上沾著血,耀武揚威地從廢舊的機器里凸出來。

    沈俞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看得都慌了神,無措的手在傷口上頭亂舞了幾下,不知怎麼止血。

    剛才和莫曉對戲的那人從地上爬起來,也是嚇了一跳,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剛才沒注意到。

    沈俞一嗓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一看這邊情況就知道是出意外了,頓時放下手裡的活兒全往這邊跑。

    顧言忱喊完「過」,就看到莫曉軟軟跪了下去。他瞳孔驟縮,猛地站起身,由於動作太大,板凳「嘭」地一聲翻到在地時,他人已經狂奔出十米遠。

    他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不知她怎麼了,每離她近一步,擔心便加一分。

    終於到她身邊,看到她坐在地上,白著的臉全是痛苦,傷口猙獰,血已經在地面積了一灘。他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心像是被利爪猛地一抓,撕去了一塊血淋淋的肉。

    不及細想,動作堪稱粗魯地拽下沈俞繫著的領帶,蹲下身,將領帶扎在她的小腿上。

    莫曉覺得身體的力氣隨著血液一起流逝,抬起被冷汗浸濕的睫毛,看到了顧言忱緊繃的臉。接著被他橫抱了起來,天旋地轉間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晃動,自己像是一艘沒有漿的船,在水面上打著轉。

    最快的速度奔出工廠,坐上了車,司機開車,顧言忱抱著她坐在後排,何一南幫她按住傷口。

    姑娘的背脊蹦得緊緊的,顯然是很疼,臉色慘白泛著青,緊閉著眼不吭一聲也不哭,隱忍的模樣更是讓人揪心。

    顧言忱抿著唇,一言不發,他的手冰冷、堅硬,像是某種金屬,拇指稍用力,一點一點擠進她的掌心,不讓她掐自己。

    莫曉感覺到他的觸碰,動了動,慢慢抬起頭,用冰涼的鼻尖碰了碰他緊繃的下頜。

    顧言忱喉結動了一下,低下頭,和她鼻尖相抵,用儘量緩和的聲音問:「疼嗎?疼就哭出來,不要硬撐。」

    莫曉強忍住碎在喉嚨里的悶哼,汗濕的睫毛輕輕顫動,有種憐弱的氣息。

    她嘴角扯起一點小小的弧度,說:「其實不痛,都麻木了沒感覺,真的。」

    她的手都在抖,怎麼可能不痛?偏偏乖巧地反過來安撫他,讓顧言忱更心疼了,將她往懷裡緊了緊,再次催促司機開快一點。

    工廠在遠郊,司機將車開成了火箭,還是用了半個小時才到最近的醫院。

    熬過被無限延長的半小時,直奔醫院急診室,莫曉被放在一張椅子上,腳架在一個架子上,醫生有條不絮的清洗傷口、消毒、打麻藥,正在穿線的針在燈光下閃了一下冷光,閃得人心頭一緊。

    莫曉虛虛靠在椅背上,顧言忱手指冰涼,掌心卻帶著點溫熱,一隻手和她相握,另一隻覆上她的眼,目光盯著還在流血的傷口,深冷的聲音對醫生說:「醫生,她凝血差,要趕快止血。」

    醫生什麼嚴重的創傷沒見過,針在猙獰的創口穿刺眉頭都不動一下。但這針線落進顧言忱眼裡就不一樣了,像是在他的心肝上穿刺,扎一下,一牽引,一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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