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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47:04 作者: 芙蘿北
他皮膚本就是屬於常年不見陽光的白皙, 手臂上長出來的新肉凸起,如一條蜿蜒爬行的蜈蚣,顯得異常猙獰。
而這只不過冰山一角----
溫言自小便是性情溫和之人,待人和善,瞧著任人拿捏毫無殺傷力,內里卻剛強得很,只認一條死理,自尊心又極強。
謝宏博也不是個善茬,年輕時生性風流,瞞著溫言欠下一屁股風流債。
溫言本就遇柔則柔,遇剛則剛的性子,婚後謝宏博仍然不知收斂,給溫言戴上的一頂接一頂,儼然被綠成一片呼和浩特大草原。
為這事兒兩人之間大吵小鬧不斷。
日復一日,周而復始。
後來謝熠母親----憐珠,帶著八歲大的孩子找上門來,謝熠左右不過比謝煜小上兩三歲,此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這夫妻倆見面幾乎沒有不吵的時候。
自溫家家落中到,溫言身後無所依靠。
而憐珠是個名副其實的蛇蠍美人,有美貌、有手段,一杯女流保全謝熠至今自然不是泛泛之輩,費了一番功夫便順利進了謝家,她的孩子就成了她的籌碼。
當年謝老爺子當起甩手掌柜,剛把謝氏交到謝宏博手裡,那幾年裡謝家一直在走下坡路,瀕臨破產。謝宏博成天為這等事煩心。
酗酒、抽菸、對著溫言母子倆發火是家常便飯。
十五六歲那會兒是謝煜小半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時間,他也從來不是會服軟的人,越打,他就越是反抗,而如此遭來的不過是一頓毒打。新傷舊傷疊加在一起,全身上下青青紫紫,沒一塊好皮兒。
日日復月月,月月復年年。
仿若永無天日。
溫言同為受害者,曾一度神經衰弱,狂躁、焦慮。
惡人未遭到報應,施暴者也從未認識到自己罪行。
直至兩年前,謝老頭子看不過眼,找了個由頭將溫言接回老宅子裡,陪著他這個糟老頭子,也好解解悶。
這一住便到了今日。
*
謝煜的臉隱匿在光影的交界處,幾乎看不出希望,連說話語氣都古井無波,泰然自若,如置身事外。
他將袖子放下去,將疤痕寸寸覆蓋。
夏茜茜咬著唇瓣,半響沒吭聲。
他歪過頭來,她看見他眉心微蹙著,嘴角卻還掛著一個淺淺的弧度。
她沒忍住,鼻尖一酸,抬手慢慢撫平謝煜的眉,喉骨間憋出異常沙啞的話音,「別笑了,醜死了。笑的比哭的還難看。」
夏茜茜喉間酸澀,心疼得不行,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也不顧哪些虛假的禮數了,一心替謝煜打抱不平,狠狠罵道:「他王八蛋。」
謝煜順著她的話頷首,輕嗯一聲,「我們茜茜現在會疼人了,」他大拇指並著食指捏了捏她發紅的鼻尖:「你哭什麼?小朋友?」
她揉了揉眼睛,撇下嘴角,兇巴巴地、啪的一下打開他的手,語氣不自覺帶著點奶:「以後他要是再打、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替你……」
謝煜心情霎時間開朗,所有陰霾幾乎一掃而空。
「替我怎麼樣?」
夏茜茜梗著脖子,炸毛的奶貓一般:「我就、我就替你欺負回去!依照《婚姻法》第43條第3款規定,『實施家庭暴力或虐待家庭成員,受害人提出請求的,公安機關應當依照治安管理處罰攪動律規定予以行政處罰,』他這樣是犯法的!」
謝煜偏頭,手背抵著唇瓣,掩住嘴角不經意間泄露的笑意,眼底閃過一絲寵溺:「好,那以後我就是歸你罩著了。」
夏茜茜大手一揮:「好!」
謝煜憋著笑:「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人了。」
夏茜茜豪氣干云:「好!」
她一口答應下來,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謝煜道:「既然已經答應了,那就別再反悔了。」
夏茜茜:「???????」
*
汽車慢慢雖原路返回,車燈照亮前路,半路上下了一場小雨,雨水將擋風玻璃分割得四分五裂,雨刮器一遍一遍左右搖擺著。
行至市區,城中心。
城市從不吝嗇燈火光亮,這裡依舊亮如白晝。
這裡是B市最繁華的地方,即使在這的陰雨天,依舊熱鬧非凡。
夏茜茜看著窗外,雨水斜斜滑下,視線被暈開,模糊不清,只剩下霓虹燈映上的碎珠。
她不知發現什麼好玩的玩意兒,倏地拍了拍駕駛室里的司機:「麻煩停一下。」
她話落,沒一會汽車便選了個地兒停靠在路邊。
夏茜茜拉開車門,又扭頭神神秘秘的對謝煜道:「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說罷,便不帶猶豫的下車。
天空飄著雨絲,溫柔的垂落。
街邊有一家24小時便利店,玻璃門大敞著,收營員坐在收銀台後面玩著手機。
店裡人不多,稀稀拉拉的拿著架子上的零食。
夏茜茜掃了一圈,最後盯上了收銀台上那一罐棒棒糖。
糖果罐的蓋子上插滿各式各樣的水果糖。
她一根一根抽下來,攥在手心。
待夏茜茜結帳折回去時,謝煜站在車門外,也不知站了多久,他發梢都泛著濡濕,卻一貫透著幾分懶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