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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46:37 作者: 薇景
    顧悠忍住胸口傳來的劇烈疼痛,撐著身子,虛弱地苦笑道:「實在是對不起,下次我死之前,一定先把戶籍改了,免得警察又讓你們來收拾爛攤子。」

    「姐!你說什麼氣話啊!才剛好一點,又死啊活啊的!媽,你就不能少說一句嗎?再說……」他悄悄在郭英耳朵邊嘀咕:「再說我姐的銀行卡不都給咱們了嗎?!你就別添亂了!」

    郭英撇撇嘴,非常不甘心,雖然她是拿了那死丫頭一張卡,錢……也不少。可那又怎麼樣?女兒照顧媽媽不是應該的嗎?

    「你別跟我說這些,我現在說得是她的態度!對咱們一天到晚板著個臉就算了,對人家薛璨東也是這個德行。雖然他之前做的不對,不過這段時間我可都看見了,人家天天陪著你,對你噓寒問暖,什麼都替你考慮周到了,你還對人家愛答不理的?你還有沒有點腦子啊?非讓你人家惱了你,到時候孩子孩子沒有,老公老公跑掉,什麼都拿不到你就開心了是吧?

    顧墨本來還想攔著母親,可一聽她說到這個,他也忍不住立刻附和道:「是啊,姐,你確實不該這樣。說到底……也是你對不起姐夫啊。怎麼你還用這種態度對待人家?人家都放下臉原諒你了,你還有什麼可拿喬的啊?我看得出來姐夫是真喜歡你,不然……你現在這個模樣,人家早撤了。還理你幹什麼?」

    「就是!腦子壞掉了,天天想著報仇報仇,現在怎麼樣?老何是進去了,可你爸還是不清白啊!倒是鬧得我跟跟何昔媽媽沒得做朋友,半輩子的鄰居了,現在見了面還要裝作不認識的!你可真行!搭進去婚姻,還生了孩子,最後又給我鬧什麼絕食自殺?!我拜託拜託你,一件事一件事做好,行不行?弄得這一團糟,簡直跟你那個死去的爹一模一樣!氣死人!」郭英越說越起勁,哼哼兩聲,又命令道:「我告訴你,等會兒人家薛璨東來了,你給我熱情點,聽到沒有!不是為你好我還才懶得說你!我一天天--」

    房門突然被打開,郭英沒說完的話,瞬間都咽進了肚子裡。

    薛璨東以飛快的速度徑直走向顧悠,迅速按下她頭邊的呼叫器,連看一眼這母子倆都沒有。

    「深呼吸……」他看著臉色煞白,渾身哆嗦的顧悠,輕聲安慰著。

    母子倆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對勁。郭英陰著臉僵在原地,顧墨倒是立刻奔到床邊,大叫:「怎麼了?怎麼了?剛才好好好的!」

    薛璨東用胳膊隔開他,只撫摸著顧悠的臉,讓她深呼吸冷靜。

    顧墨小心翼翼地看著薛璨東,見他黑著臉,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冰冷氣息。嚇得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母親,兩人面面相覷,都有點莫名的心虛。

    醫護很快就位,對顧悠好一通急救和檢查。

    等好不容易讓她穩定一些之後,醫生出了一身汗,忍不住再次叮囑家屬:「顧小姐才剛好轉,請不要再刺激她了。對待病人要多點耐心。」

    「我們也沒說--」

    郭英下意識地張口反駁,卻被顧墨連忙打斷了,「好好好,一定注意,一定注意。」他笑眯眯地承認著錯誤,一邊忍不住偷偷觀察薛璨東的表情。

    薛璨東全程的注意力都在顧悠身上,看著她僵成一塊地癱在病床上魂不守舍,他的憤怒值接近破表。剛才顧家母子跟她的對話,他聽了個尾巴。明明短短几句話,卻字字都能扎在她身上,而且刀刀都見血。這不是母親,沒有人會這麼刺傷自己的孩子。

    雖然打從第一天見面,他就發現這是對巨嬰似的母子。可他念在他們通知了他,又在醫院照顧過顧悠,所以一直以禮相待。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陰陽怪氣的婦人,除了會小嘟囔和給人臉色外,還具備這種發散犀利語言的能力。

    好不容易她才脫離了危險期,流食也能咽下去了,今天就上演這麼一出。

    送走了醫生,又替顧悠掖了掖被子之後,薛璨東坐到了沙發上。看著對面的這對母子,眼裡沒有一絲溫度。

    「回去吧。」他隨意地開口。

    顧墨卻嚇得縮在一角,臉上寫著冤枉和膽怯,「姐、姐夫……我們,真沒說什麼。」

    郭英也有些不敢說話,站在角落看看兒子,瞄瞄薛璨東,最後還是忍不住把視線丟到顧悠身上。那眼神一如既往的寫著:又是你這個『惹事精』闖的禍。

    薛璨東把這母子倆的各種動作神情盡收眼底,對顧墨還好,但對這個號稱她母親的人,卻是厭惡了個徹底。

    「項目的事,明天你到我辦公室來。一個人來。」他淡淡地對顧墨說。

    「啊!你--你是說我的項目……真的可以投?!」顧墨一改滿臉的委屈害怕,立刻激動地看著薛璨東,眼睛都放光了。

    薛璨東不置可否,只是看了一眼房門。

    顧墨立即會意,一邊扭頭對郭英說:「走啦走啦!不早了我姐該休息了!」一邊不忘拉著她往門口撤,到門口出忍不住再次確認:「是、是明天對嗎?我早上去可以嗎?」

    薛璨東點了下頭,顧墨大叫一聲『呦呵』接著欣喜若狂地把門帶上了。

    屋內瞬間靜了下來,只除了顧悠身上突然又響得劇烈的監測儀器。

    薛璨東立刻起身去看她,正準備按下呼救鍵的時候,顧悠突然握住了他的胳膊。

    「……我沒事。」她低低地開口,聲音里難掩哽咽。

    薛璨東鬆開按鍵,轉而握住她的手,坐到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哭什麼?為這樣的親戚,值得嗎?」他一邊說著,一邊替她擦掉眼角落下來的淚水。感覺到她的身體再次僵硬起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是察覺不出每次只要自己一靠近,她總是一副全身戒備的狀態,只是他也有點想不通,為什麼她這麼反感自己的碰觸。

    「你不想跟我溝通,對嗎?」他低聲問她。

    顧悠緩緩地睜開眼,望著近在咫尺的他,無所適從。她下意識地想收回目光,薛璨東卻突然開口了。

    「看著我。」他低沉的,輕輕地命令她。

    顧悠僵在那裡。

    薛璨東嘆氣:「真的這麼厭惡我?」

    顧悠淚眼婆娑,望著他那雙受傷的眼睛,張了張口,卻始終沒能成功地說出一個字來。

    薛璨東忽然笑了,讀懂了她的眼神,看出了她的糾結,他捧著她的手,親吻了一下,溫柔地說:「不是不喜歡我,為什麼不能坦坦蕩蕩地接受我?就因為你曾經做錯過事?」

    顧悠覺得喉嚨像被人掐住了一樣,又酸又疼,還有種窒息感,逼得眼淚越流越多。

    薛璨東再次替她擦著淚水,像是在隨意安慰她,又像是在承諾著,他說:「以後不會讓你哭了。」

    這句話像把利劍一樣,明明輕而易舉,卻又異常迅猛的,戳破了顧悠的防線,讓她所有的情緒有了出口,不但不能不哭,反而哭到不能自己。她哭著,抽噎著,卻始終望著他,半晌,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開口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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