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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46:02 作者: 莫如歸
那個紅印子怎麼來的,蔣冬生心裡有數,暗地裡嘆氣:「白老師不拖堂。」他說:「走吧,去市場買東西。」
「我訂的東西到了,一會兒他們給我送過來。」丁蓴滔滔不絕地道:「你看廚具還差什麼,我們再去一趟超市,這附近最大的超市遠不遠?」
「就在學校附近。」蔣冬生默默地想著,丁蓴那套空蕩蕩的房子還需要什麼:「床上用品買了嗎?
這些家居用品丁蓴全都買了,她按照網上給出的新家清單買的,不管有用沒用全都一股腦訂購了一份。
跟著蔣冬生在超市逛了兩圈,手上東西多得拎不完。
回到家門口,快遞大叔等候多時,已在附近送完所有快遞。
丁蓴自認是大客戶,倒是沒有不好意思。花五百塊錢請快遞大叔幫忙搬東西,那五百花得蔣冬生肉疼,差點就跟快遞大叔搶生意。
不過對比一下自己和大叔的身板和肌肉厚度,還是算了。
這五百塊錢花得一點都不冤,大叔收錢的時候就快去了半條命。
蔣冬生和丁蓴收拾東西也夠嗆的,把家裡布置好,至少過了三個小時。
「靠。」肚子裡傳來咕咕動靜,丁蓴抓起背包招呼蔣冬生:「走,先吃完飯再回來收拾。」又說:「你家那邊沒事吧,你家人會不會找你?」
「不會。」蔣冬生說:「有我沒我都一樣。」
何芳何杰又不是六七歲的小孩子,讀四五年級的人,自己能夠自理了。至於酒鬼何明,蔣冬生巴不得他去死。
還有他媽,整天上班忙碌,一個賺錢機器,母子倆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
「那行。」丁蓴今天大出血,下了樓拐到街上取了一沓現金:「伙食費沒了就跟我說,不限制一個月吃多少。」只要吃得開心就行,就算一個月十萬也吃他娘的。
「嗯。」蔣冬生抬抬眼,靠在24小時自助銀|行的門外面。
看見丁蓴出來了,警惕地觀察周圍,有沒有流氓混混。
拐道去陳叔那兒,吸溜吸溜吃了晚飯,回家繼續收拾。一忙活就到深夜十點半,丁蓴不成人形地跪著去洗澡。
蔣冬生找出自己的書包,在新買的桌子上寫作業。
可是今晚總走神,一會兒看看桌子的質地,一會兒看看沙發的細節,總結一句話:土豪。
「你在寫作業啊?」丁蓴穿著清無比的睡衣,在客廳和陽台之間旁若無人地穿梭:「艾瑪,我居然忘了我們有沒有作業。」
可是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不擔心。
「……」蔣冬生默默地刷題,不想跟學渣說話。
「你累不累,去洗個熱水澡吧。」丁蓴說:「洗手間我收拾好了,挺漂亮的。」
「嗯,再等等……」蔣冬生專心在寫作業,寫完之後收拾起來,客廳只剩下他一個人。
探頭看了眼丁蓴虛掩的房門,那誰誰姿勢狂野,目測已經睡著了。
蔣冬生離開的時候,仔細幫她鎖好門,鑰匙自己拿著。
「冬生?今天這麼晚?」蔣媽媽剛下晚班,回來想喝口熱水都沒得,只能自己燒。
這會兒水還沒燒好,就看見蔣冬生推著自行車回來,她驚訝道:「你晚上去哪了?」
「一個同學家。」蔣冬生飛快地看了自己親媽一眼,比上次看又憔悴了不少:「你天天這麼晚?值得嗎?」
每個月熬出來的工資,還不是倒貼給何明。
每次說這個問題,蔣媽媽就沉默著不說話。
「什麼同學,你別學壞了。」
「我要是那樣的人……」蔣冬生打斷她:「你輕飄飄的這一句也沒用。」他說:「你要是真想教孩子,把兩個小的教好一點吧。」
否則遲早都是社會敗類。
「我上去洗澡了。」蔣冬生轉頭離開。
這次記得把錢包一起拿進浴室,免得防不勝防。
不過今天何明好像不在家,樓下沒有傳來乒桌球乓的吵架聲音。
說是吵架,其實更多時候是打架。
這樣的婚姻有意思麼……蔣冬生疲倦地合上眼睛。
他絕望的是,何明大半夜地回來了,喝多了酒,一言不合跟他媽打了起來。
蔣冬生從床上爬起來,蹬蹬地跑到樓梯上,兩個大的披頭散髮地在客廳打架,兩個小的躲在門裡看。
「你們能消停點不?」蔣冬生不知道拿了什麼,往地上用力地砸:「吵死人了!」
何明看到他,不管和妻子扭打,指著蔣冬生罵:「兔崽子!你敢對老子吼,老子打死你!」
「你來啊!」蔣冬生罵道:「只會打女人的窩囊廢,你怎麼不去死?我要是你,早就沒臉活了!」
「野種!你給老子閉嘴!」何明怒氣沖沖,朝蔣冬生追去。
「冬生!」蔣媽媽跟何明打架都沒哭,看到老公去追大兒子就哭了。
以前剛回到這個家,蔣冬生天天挨何明打,長大了何明才不敢了。因為有一次,蔣冬生拿著菜刀要砍了何明,那股狠勁兒何明怕了。
「窩囊廢!」蔣冬生不怕喝醉了酒的何明,照著胸口就是一腳,把他踹下樓梯去。
何明沒站穩,咕嚕咕嚕地滾下樓梯,摔得眼冒金星,不知道傷了哪裡。
「別管他,讓他自己自生自滅。」蔣冬生這麼說,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媽不會不管何明,她就是那種人。
每次都被氣得想死,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過點安穩的日子。
這個家遲早不是他砍了何明就是何明砍了他,或者哪一天何明手重弄死了他媽。
☆、006
上午上著課,蔣冬生收到一條蔣媽媽的簡訊,叫他別回家,何明現在囔囔著要宰了他。
在同學面前一向溫和有禮弱雞形象的蔣冬生,嗤笑了一聲,滿不在乎。
因為何明說要砍了自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他要是敢的話,早就下手了。
下午放學,蔣冬生載著小姑娘回家,還沒走進他們那片兒的腹地,就看到何明提著一根水管,在街口的小賣部門口和人抽菸嘮嗑。
桌球檯上放著一瓶啤酒,何明偶爾拿起來喝一口,嗓門特別大地談論蔣冬生:「我家那個兔崽子,臭野種,跟他媽一樣賤骨頭,我今天不把他打一頓我就不姓何!」
「好端端地你幹嘛打人家啊?」老闆娘說:「冬生是個好孩子,學習成績那麼好……」
「成績好有個屁用!」何明大聲說:「沒良心養不熟的白眼狼,昨天一腳把我踹下樓梯你們知道嗎?」
熟悉的老街坊都知道他喝多了,就是這種人,跟他理論也沒有用。
這邊誰不可憐蔣冬生和他媽,都是老實巴交的人,被何明欺負著長大的。
停在牆根下聽著的倆個,一個皺著眉頭,一個噗嗤一笑:「你這小身板還能一腳把人踹下樓梯?」
「繞路走吧。」蔣冬生說:「不跟他一般見識。」
「誰啊?」丁蓴摟著他的腰沒下來:「是不是你爸?」
「不是。」調轉車頭,蔣冬生往上一條街走:「他是我媽的第二個老公,我親爸不知道是誰。」所以何明才罵他是野種。
「他真的打你啊?」丁蓴還沒見過這樣野蠻的家庭關係,既複雜又暴力,那天在門口就隱約聽到了一點點:「那你等一下還是別回去了,我看見他拿著水管。」
「嚇唬人的。」蔣冬生說:「我還拿過菜刀。」
「噗嗤……」丁蓴又笑了:「那你是嚇唬人的嗎?」
「不是。」蔣冬生雙眼黑沉沉地看著前面:「他敢過來我就砍了他。」
「那不行。」丁蓴說:「殺人犯法,你把他打殘了就是,讓他追不上你。」
這論調,蔣冬生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從女孩嘴裡聽見,他咧嘴皮笑肉不笑地:「嗯。」
「上我那吃完飯,晚點再回去唄。」丁蓴說:「等他睡著了你再回去。」
「我怕他半夜砍我。」蔣冬生說。
丁蓴以為他不上心,著急得不行:「那你來我家避一陣子,等他氣消了你再回去。」
這回蔣冬生真笑了,他跟何明這檔子事可不是單純的生氣。
不過他沒說,那些亂七八糟的鳥事,沒得污染小姐姐的耳朵。
「你真會做飯呀?」回到家,蔣冬生提著食材一頭扎進廚房,丁蓴好奇得不得了,擠在門邊偷窺:「需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