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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28:21 作者: 連城雪
蘇杭合上門笑:「自己待的無聊,我們一起洗吧。」
說完便走到櫃前,慢慢的脫下了衣服。
隨著手指滑落,他白皙的肌膚便融入了水霧,因為纖瘦的曲線,看起來即溫柔又美麗。
蘇杭低下頭,用垂下的留海擋住眼神,也擋住自己的緊張。
雖然身體上的傷痕已經漸漸消失,但心裡的記憶,卻沒有絲毫褪色。
柏慕原靠在浴缸里僵直了脊背,他側過臉故意不看,難過的說:「小杭,你不用這樣。」
蘇杭失笑了下,反而平靜了許些。
他站到花灑前沖乾淨身體,才小心翼翼的蹲進浴缸,瞅著柏慕原彎起眼睛:「這有什麼,以前我們總在一起泡澡。」
儘管浴缸很寬敞,但也兩個大男人還是將它變的擁擠。
腿部無意相觸的肌膚顯得很燙,讓柏慕原頃刻錯開。
蘇杭抱住膝蓋,淡淡的說:「醫生要我們不時恢復一下從前的習慣,省得...那麼生疏。」
生疏,這個最遙遠的詞,卻要在此時此刻來形容這對離得最近的人。
柏慕原抬起臉對視上蘇杭的眼睛。
蘇杭問他:「小原哥哥,我變了麼?」
柏慕原的目光很寧靜:「沒有。」
蘇杭搖著頭笑:「你騙我,我再也不像以前了,原來同志的青春真的那麼短暫。」
柏慕原隔著水握住他的手說:「你長大了,變得更成熟,更精緻,僅此而已。」
蘇杭半晌沒吭聲,一會兒又瞪他:「騙人,從前你總是摟著我抱著我,現在卻不想動我一下。」
柏慕原沒吭聲。
蘇杭回國後,他強要他,他向他展示自己恐怖傷痕的夜,依舊在彼此的記憶里那麼清晰。
浴室里一時間靜的有些可怕。
蘇杭感覺自己的指尖不停地顫抖起來,像是有什麼從脊樑上壓下去,讓整個人都透不氣來,柏慕原的臉忽遠忽近,即熟悉又陌生。
忽然之間,他直起身子猛地撲過去重重的吻上了柏慕原,嘴唇碰到嘴唇,牙齒碰到牙齒,觸覺生疼。
手臂就在顫抖中使盡了所有的力氣,好似放棄一切就會垮掉再也回不去美好的時光。
柏慕原開始沒動,但是他感覺到流到臉上那不屬於他的濕涼液體,還是漸漸抬起了手,安慰似的撫摸上蘇杭光滑的後背。
這個吻在哭泣中顯得狼狽不堪,不知過了多久,蘇杭才喘息著鬆手,紅紅的眼睛凝視柏慕原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柏慕原溫柔的擦了下他的臉頰:「想哭就哭吧。」
蘇杭用笑掩飾自己的失態,扭頭挪開被溢出去的水弄濕的聖經。
可是柏慕原卻把那本他總是拿著的書一下子打掉在地上,輕輕的附上了蘇杭的唇,說出小雪那句玩笑:「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溫熱的氣息擴散在臉頰的皮膚上,蘇杭再也憋不住酸楚的眼淚,他摟著柏慕原的脖頸,用臉龐貼著他的臉龐,哆嗦著說:「我想你,我想我媽,不要再離開我好嗎,不要再離開我,不要再留下我一個人,你要趕快好起來...」
柏慕原用力抱著他,什麼都沒有說,也不再想說。
死後,才聽上帝指引。
而活著,一切便是為他所有。
這是我們自私的愛情,這是我們任性的愛情,這是我們無力的愛情,這是我們,從未想過要放棄的愛情。
第二十九章
眼前的世界是屬於大部分平凡生物的,而他們卻總是嚮往有錢人的生活。
行為舉止上強調著小幸福卻永遠改不掉追名逐利的毛病,對流行偶爾嗤之以鼻其實生怕自己被落在一旁,哪位巨富娶了平凡的女性,哪位美人離開娛樂圈去往歐洲,好像都值得大書特書仿佛其間包含著什麼神秘的真諦。
其實誰都是在過自己的日子,人擁有了什麼就會忽視了什麼,反而覺得越遙遠的美好就越值得珍惜,就好像我們的生活,一直「在別處」。
真單純,真愚蠢。
這些道理是蘇杭從柏慕原身上漸漸體味到的。
似乎那個男人總是隨意穿著,對生活的細枝末節也不是太過於在乎,他從未等著任何新商品的上市而去急急購得,也未以與哪位了不起的人為友而洋洋自傲。
但毫無疑問,柏慕原總是乾淨的,高貴的,時尚的,值得被追逐的。
遠遠超過很多而出人頭地而費盡心思的同性。
蘇杭在開始也很不懂其中的道理,直到他讀到書中的一句話才恍然明了。
消除欲望最好的方式,就是滿足它。
在這個清晨,他站在屬於柏慕原眾多酒店中的一個的空曠大廳時,便忽然又有了這些想法。
難怪他每天躲在家裡面不出來,排除因為抑鬱症而無精打采以外,柏慕原其實也不再急著賺錢做生意,至少現在他所擁有的資產,就已經足夠揮霍致死了。
而且蘇杭也明白,自己喜歡的男人在骨子裡實際上嚮往的是自由和浪漫,這些為金錢兢兢業業的生活是柏慕原從小就避之不及的,可是誰又知道,許多年的磕磕絆絆會讓彼此走到現在的境況呢?
張翔宇從電梯裡大步走出來,打斷了蘇杭的神遊,高興的說:「你來的挺早嘛,我還在準備給你看的資料呢。」
蘇杭微笑:「嗯,送小雪去上幼兒園以後就往這兒走了。」
張翔宇依舊是調侃著沒正經:「喲,賢妻良母。」
蘇杭再如何大度,心底對此仍舊是彆扭的。
張翔宇審時度勢的沒再挑事兒,轉而認真的說:「正好這個酒店的經理轉職了,你就先試試看吧,我給你找了幾名有經驗的助理,先上樓。」
蘇杭猶豫的說:「我學的是計算機,不懂管理。」
張翔宇抱著手無奈:「你不是想去當科學家吧,柏慕原把IT的公司都賣的七七八八了,現在除了房地產就是酒店服務業,難道你想去做售樓小姐?」
蘇杭沒理他,解釋道:「我怕自己做的不好...他為什麼要幹這行?」
張翔宇一攤手:「賺錢,賺到錢才有別的。」
蘇杭還是不懂:「然後呢?」
張翔宇似乎不太想和他談論這些問題,按住蘇杭的肩膀就把他往電梯那裡推:「別囉嗦了,我還有的是事呢,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上班,我都快受不了了。」
蘇杭皺眉:「不知道,我不想讓小原哥哥一個人在家。」
張翔宇不管不顧的拖走蘇杭:「沒事,他要想死早死了,幹嘛等到現在。」
蘇杭極不願意聽這些話,僵住表情。
張翔宇鬆開手嘆息:「他是想讓你有事做心情好啊,你現在回家,不是讓他更難受嗎?」
經過整日的諮詢和參觀,蘇杭憑藉自己聰明的頭腦很快就對在酒店的工作有了個大概的認識,張翔宇也並未指望蘇杭能趕緊做出什麼成績來,所以壓力不大,倒顯得很有意思。
和兩位助理小姐與酒店的大廚們見面之後,蘇杭便忍不住看著表想回家了----自從照看柏慕原開始,他就沒有離開過他這麼長時間。
很禮貌的微笑了片刻,蘇杭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們也早點下班休息。」
雖然對這位新經理的好說話感到驚奇,但是誰還願意非要幹活,大家再度寒暄了幾句,便紛紛離開了。
這是蘇杭才站在走廊上長舒了一口氣,松松領帶低頭走進電梯。
誰知道獨自走到地下車庫,蘇杭很突兀了又有了那種奇怪的感覺----那種應該伴隨著老七的死亡離開這個世界的恐懼感。
他猶豫的停下腳步,在眾多的轎車中間回身四下看去。
除了灰暗的水泥地和吊頂,便沒有其他東西。
蘇杭皺了皺眉頭,重新往自己的車行進。
沒過多久,他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很緊張的扭頭一看,恍神了兩秒,才認出來者十分熟悉。
梁岳的氣色很好,休閒的打扮顯然是不在工作狀態,他朝蘇杭笑了笑走近道:「你緊張什麼?」
蘇杭漸漸平靜,對自己有些無奈:「我以為有人跟蹤我。」
梁岳往周圍掃視幾眼,而後安慰道:「不要太神經過敏,我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別人。」
蘇杭說:「那就是你跟蹤我。」
梁岳無所謂的慫了下肩膀,又露出了那副公子派頭:「我請你吃晚餐好嗎?」
蘇杭拿出車鑰匙毫不猶豫的拒絕道:「我要回家了,再說吧。」
沒想到梁岳伸手就把鑰匙搶走說:「他才離婚多久,你就把那兒當家了,犯傻犯不夠是嗎?」
蘇杭愣了下,而後試圖心平氣和的伸手:「小原哥哥身體不好,我不想和你爭執,拿來。」
梁岳故意側頭,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他抑鬱症又犯了,所以這段日子才沒找你,現在他不是好多了嗎?」
蘇杭忍不住問:「小原哥哥原來就有這個病嗎?」
梁岳不在乎的透露出別人的隱私:「上中學的時候有過…他外婆就是抑鬱症自殺死的,柏慕原他弟弟從小就自閉,這東西會遺傳你知道麼,今天好了明天就反覆。」
蘇杭思考了片刻,又猛地想把車鑰匙拿過來。
不料梁岳反應很快,反而乘勢把他擁抱住,低聲說:「你別傻了,難道要為他把所有都犧牲掉才罷休嗎?」
蘇杭嗅到陌生男性的味道有剎那的恍神,但他很快就推開梁岳皺眉道:「我們的事情我不想和你說,也說不清楚,總之我沒有什麼委屈遺憾。」
梁岳拉住他的手:「可你有更好的選擇。」
蘇杭知道梁岳說的是自己,他黑亮的眼睛在這位依舊任性的大少爺英俊的臉上停留片刻,而後淺淺的笑了下,完全是不屑解釋的態度。
梁岳的自尊有些受不住,大聲質問蘇杭:「你是不是鬼迷心竅了,我不信你遭受了那些還能夠面對柏慕原,還能夠幸福?」
蘇杭甩開他的手,猛地轉過身,盯著車窗倒映出的自己,過了好一會兒才問:「所以我應該痛不欲生才對,我應該見了柏慕原就崩潰才顯得有尊嚴?!」
梁岳沒說話。
蘇杭扭頭憤憤的盯著他:「我不用你提醒我過去,我不用別人教什麼叫痛苦,什麼叫幸福!」
梁岳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臉上的表情變得軟化:「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