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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28:21 作者: 連城雪
    蘇杭說:「我相信愛情,那個和現實沒有關係。」

    老七不屑的哼了哼。

    蘇杭半張著漆黑的眼眸說:「只是我死了,對誰都輕鬆,就算我死了,我們也是永遠在一起的。」

    老七站起身來:「隨便你,那你繼續做你愛情的美夢,我繼續陪你玩。」

    說完就站起來想走。

    蘇杭莫名的問:「那你不相信永遠嗎,你這麼對我,是不是因為你永遠永遠永遠的愛著周景?你忘不了過去,只有讓我生不如死,你才覺得對得起他?」

    誰知老七本來平靜的表情忽然就因為這句話僵住了,他惡狠狠的回頭喊:「你知道什麼?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舌頭割下去送給柏慕原!」

    說完掀了那個放滿瓶瓶罐罐的破桌子,就摔門而去。

    蘇杭孤孤單單的坐在黑暗的牆角,看著面前那碗蛋炒飯,咽了咽口水,就又靠著牆昏睡了過去。

    書上說,人三天不喝水,兩個禮拜不吃飯,就會失去生命。

    不知道這個準不準,可蘇杭絕食的第十天,已經沒有什麼清醒地意識了。

    他全身髒兮兮的躺在地上,像只瀕死的流浪狗,等著咽下最後一口氣。

    老七蹲在旁邊粗魯的給他灌著水,無奈水又順著臉頰流到了布滿灰塵的地面,弄得一片骯髒泥濘。

    他煩悶的把礦泉水瓶子扔在旁邊,罵了聲:「操,他什麼時候有這個志氣了?」

    一直跟在老七身邊的男人道:「老大,我看死了就死了吧,現在柏慕原找他找的凶的狠,我們不如趕快跑路,這小子發著燒又不吃飯,沒救了。」

    老七喘著粗氣,眼睛充滿血絲的盯著昏睡的蘇杭。

    男人又問:「老大?」

    老七說:「找醫生來,給他治病。」

    男人猶豫了片刻道:「你以前不是這麼在乎他死活的,為什麼要冒著風險做這事兒,反正我們已經...」

    老七猛地站起來打斷他說:「出去,讓我冷靜一下。」

    男人不敢惹這個當過特種兵的傢伙,趕快開門跑了出去。

    老七又看了眼垂死的蘇杭,心裡煩悶的厲害。

    古時候有個人在集市上賣東西,他說他的矛是最好的矛,無堅不摧,他的盾是最好的盾,極致堅實。

    圍觀者問: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又當如何?

    這恐怕,也是我們人生里最難解釋的悖論吧。

    第十七章

    背叛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我們違背了曾經打算堅持到底的承諾嗎?

    若那承諾從未說出口呢,到底是該默默地走到盡頭,還是肆意離開,受著心靈永恆的譴責。

    卡車在高速公路上瘋狂的奔馳著,與之相反,靜靜流入蘇杭血管的藥液卻異常緩慢。

    被威脅來的醫生嚇的半死,緊張的看護躺在中間病床的病人。

    老七靠在牆角,抽的煙火光明明滅滅。

    「他會死麼?」

    忽然的問句把醫生嚇了一跳。

    醫生結巴道:「還,還是送到醫院裡去吧,靠蛋白和液體是撐不了多久的。」

    老七默默地瞥了眼已經面無人色的蘇杭,忽然咳了幾聲,而後拿出電話播通了個電話號碼。

    對方很快接起,傳來個熟悉的聲音:「喂,你好。」

    老七沒有表情的說道:「想和蘇杭說話嗎,給你們五分鐘。」

    話必就把手機遞到蘇杭的耳邊。

    柏慕原的語氣立刻就變得焦急了起來:「小杭,小杭?!你在哪,你說話!」

    蘇杭經過治療還是昏迷不醒,但很神奇的,此刻他的眼皮動了動。

    柏慕原頓了一秒,話語又變得輕柔:「小杭,你再堅持一下,我會救你出來的,你再堅持一下...」

    蘇杭仍舊閉著眼睛,嘶啞的喉嚨模模糊糊的發出了個聲音:「別...留...」

    因為許多天未說話,嗓子變得很奇怪。

    柏慕原問:「你說什麼?」

    蘇杭微弱的皺了下眉頭,努力的繼續下去。

    就連怔怔的蹲在旁邊的老七,也才是好半天才明白他是在唱歌。

    蘇杭表情平靜真如死了一般,可他的確選擇了如此:「別留戀歲月中...我...無意的柔情...萬種,不要問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言不...由衷...為何你不懂...人生...有愛就有痛...有一天你會知道...人生沒有我...並不會不同...」

    《當愛已成往事》,柏慕原最喜歡的電影,柏慕原最喜歡的歌。

    許多年前蘇杭笑他老氣,總是在KTV唱這首曲子笑他。

    沒想現在,他竟舊事重提。

    只可惜曾經那清澈完美的嗓音,已經變得破碎而沉重。

    再也沒有那完美的腔調了。

    但是,聲嘶力竭所出來的每一個細不聞的字,都像最鋒利的刀子,直直的割盡人心的最深處,深不見血。

    柏慕原連呼吸都停了,直到蘇杭再也發不出聲音,才顫抖的說:「You...aremylife,youaremy...sunshine...」

    聞言蘇杭的嘴角似乎彎了下,可留下來的,卻是眼淚。

    他抖了抖蒼白的嘴唇,奄奄一息的說:「其實,我不恨...你...我愛你...你要幸福...我...愛你...」

    話音還未落地,老七忽然摔了電話,粗暴的把蘇杭拎起來,毫不顧忌的扯下輸液的管子把他扔到卡車的鐵壁上罵道:「你不是想死嗎,你還要愛誰?!其實你想活吧,你想活著占有他,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蘇杭被摔得劇烈的咳起來,他痛到蜷縮,倔強的說:「我...不是你們。」

    醫生嚇的瑟瑟發抖,躲在旁邊不肯吭聲。

    這句話像是給了老七好大刺激一樣,他忽然拾起工具箱裡的改錐,跳過去抓住蘇杭的手就狠狠的插進了他的指甲,連遲疑的時間都沒有,猛地便把食指的指甲殘忍的掀了起來!

    蘇杭慘叫一聲,尾音卻漸漸在劇痛中變得極細。

    他睜大了眼睛和嘴巴,痛苦的急促喘息,汗水頃刻就在臉頰凝聚成型,緩緩地落下來。

    老七看著血淋淋的場景哈哈大笑:「你還愛嗎?你還愛嗎!」

    蘇杭跟本說不出話來,只是投向老七的目光帶著濃濃的輕蔑。

    老七的表情有些扭曲,他打開手機錄像,扔給醫生說:「給我拍!」

    而後就像魔鬼一般,一個又一個的翹起蘇杭的指甲,那美麗而纖細的手浸在鮮血中,像是來自地獄的圖景。

    醫生全身都抖個不停,根本難以面對這一幕,只好側頭閉眼舉著手機。

    如果可能,他還會捂住自己的耳朵,從而逃避蘇杭慘絕人寰的叫聲。

    等到結束時,老七已經雙眼充血,神情恍惚。

    而蘇杭早已暈死了過去。

    老七扔下他的手,看著滿地的血肉模糊,又看到他嘴角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微笑,就連脊梁骨都冷了起來。

    靜默片刻,老七忽然站起來狠狠的踢了蘇杭一腳,搶過手機胡亂的按了幾個鍵,而後就罵道:「等我整死你弟弟,不信你還這麼倔!」

    說完竟從腰裡拔出槍毫不猶豫地嘣了醫生,拍拍前座的車窗說:「停車,在附近等我,我有點事!」

    緊張的同夥很快就停了車。

    老七打開卡車的門,跳出去竄進野地就沒了影。

    卻說柏慕原憔悴的坐在辦公室裡面,放下手機就跟沒了魂一樣發怔。

    特意為此事來陪伴他的張翔宇有點急了,竄過來問:「他說什麼了,說在哪了嗎,啊?」

    柏慕原搖搖頭,頭髮微亂,胡茬泛青,布滿血絲的眼睛和消瘦進去的臉讓人絲毫看不出他平時光彩照人的樣子。

    張翔宇見朋友跟傻了一樣,趕快又追問:「那你們說什麼了,別要死不活的,你已經盡力了還能怎麼樣,北京三千多萬瞬時人口,找他哪那麼容易。」

    這種安慰在柏慕原聽來無比刺耳,他輕聲道:「小杭不行了。」

    而後帶著哽咽深深的喘了口氣,像是在壓抑眼淚。

    張翔宇又著急又好笑:「你怎麼知道。」

    柏慕原說:「我聽得出來。」

    說完就滿臉絕望,高大的身軀看起來也蜷縮了不少。

    正在此時他手機又叮噹響了聲。

    張翔宇拿起來接手彩信,看著看著就手指發抖。

    柏慕原聽到視頻里可怕的聲音,怔了下就猛的搶了過來。

    張翔宇看到蘇杭所受的罪,很怕柏慕原現在崩潰,可是事實如此他竟無奈的想不出半句安慰的詞彙。

    不料柏慕原面無表情的凝視了會兒,竟然慌亂的面對電腦,用藍牙把視頻傳了上去。

    張翔宇皺眉湊近:「你幹嗎,你瘋了?」

    柏慕原默不作聲,手指飛快地用軟體調出視頻,有點顫抖的調了起來。

    張翔宇立在那看了會,也不由的睜大眼睛。

    不知為何這段視頻抖的厲害,竟然順著前面的玻璃拍到了高速邊綠色的地名牌子。

    只可惜像素不夠,看起來十分的模糊。

    柏慕原猛的敲了下回車,起身說:「這個電腦不行,走。」

    可是話還沒有說完,他的手機又響起來,竟然是蘇杭那個不懂事的表弟。

    安陽聽起來很慌亂,結結巴巴的敘述道:「柏先生,那個...那個綁匪給我打電話,說,說要我去個地方,救我哥。」

    柏慕原聞言立刻道:「你在哪,等我。」

    說著又猶豫的看向那段血淋淋的視頻。

    張翔宇也知道事態有變,保證說:「交給我吧。」

    柏慕原話都沒再說,立刻就拿著手機跑出了門去。

    看來,老七再狡猾再殘忍再詭計多端,他也終究只是個人而已,總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這也許就是蘇杭所能做的唯一的反抗而給自己換來的最後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還有一章,給你們個解脫

    第十八章

    其實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是極其普通的,許多在普通人眼裡的大事,也不是就是寫生活質量轉變的機緣而已。

    這就決定了態度,一種避重就輕,自我保護,不肯相信危機存在的態度。

    或許無可厚非。

    安陽顫顫巍巍的出現在荒涼的火車道附近,他很不願意來當這個誘餌,雖然受苦的是他的哥哥,也曾表示要臨陣逃脫。

    無奈柏慕原就是鐵了心,把槍架在安陽腦袋上非要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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