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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26:56 作者: 連城雪
好在電影終於開幕,暗下去的大廳,遮掩住了所有來客的表情。
不忘初心的愛情故事,從青蔥的中學到步入社會,有情人終成眷屬。
電影劇本的確是程洛雨會喜歡的路數,更何況剛剛二十歲的男主角帥的驚人,想必接下來的票房不會太差。
蔣雲思正入神的看著時,楊翰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不由得為此不滿皺眉。
「公司的事,抱歉。」楊翰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起身悄悄離開。
蔣雲思很多時候是心疼----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男人如今要靠自己去奮鬥一切,累和不容易,也不是他情願的,所以無論楊翰怎麼忙,都只是包容與支持他。
這個首映場真的沒有蔣雲思不願意看到的人嗎?
其實只是來者也明白事理,並不想打擾他的生活罷了。
禁不起程洛雨騷擾的辰松終究還是到了北京,只不過這次回程於他而言只是支持老同學的電影,因此訂了第二天回美國的機票,待到開場才悄悄進來,眼瞅著即將結束,便又安靜離開。
不想見蔣雲思?
只是害怕見,害怕看到故人的臉,捨不得走,又做出卑鄙的事情來。
出了放映廳的門,辰松才努力的深深喘息,覺得頭暈,便想到衛生間洗把臉。
完全沒想到還未進去,便聽見了聲似乎非常熟悉的怒罵:「你到底想糾纏我到什麼時候,之前我幫你,只是念著舊情,不代表我要對你負責任啊。」
辰松瞬間變了臉色,靠在門邊往鏡子裡偷偷的一瞅,果然是楊翰。
而楊翰對面站的,竟然是他很久之前的男朋友,徐知。
多久以前了?
偷窺的辰松心底一陣恍惚,還是他和蔣雲思唯一幸福過的那一年。
徐知似乎有點激動,拉住楊翰的胳膊說:「求求你幫幫我,我也沒想到會欠下那麼多錢,除了你,在北京我真的沒有什麼別的……」
「我沒辦法幫你,雲思會發現的。」楊翰非常生氣:「算我求你,別再來煩我了。」
「就算我死,你也不在乎嗎?!」徐知又哭了出來。
差點要走的楊翰左右為難,終於還是掏出面巾紙遞給他:「別在這兒鬧了,改天再說吧。」
「別離開我……」徐知拉住他的手腕,無力的蹲在地上,哭的無比難過。
若是以往的脾氣辰松早就衝進去鬧事了,但這次他卻非常鬱悶的後退了幾步,飛快的轉身離開。
電影圓滿散場,回家的路上蔣雲思都沒再說話,進屋之後便躲進了畫室里,沉默的收拾這些年自己的練習稿。
大概是看到朋友的成就,想到了自己沉寂的夢想了吧。
楊翰多少懂這種心情,給他送了杯牛奶,便先去休息了。
想想林深已經走了不短的日子,他留下的那幾大箱練習稿,蔣雲思也臨摹的七七八八,如果再能見面多好啊,讓林深看看自己有沒有進步……
蔣雲思這樣寂寞的思索著,跪在地毯上收拾畫稿。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被年齡一點點改變了,所以分外珍惜這個永遠純粹的愛好,甚至總是覺得,只有在安靜畫畫的自己,才是真實的自己。
蔣雲思嘆了口氣,伸手把林深最後一箱殘存的幾張畫稿也倒了出來,想把箱子收拾平整。
可是隨著畫稿滾落出來的,還有個小小的天鵝絨盒子。
他愣了愣,疑惑的打開,裡面竟躺著枚璀璨的鑽戒。
「雲中誰思,莫失莫忘。」
鑽戒的內側,刻著這樣的話。
淚水完全是無意識的滾落了出來,蔣雲思狼狽的胡亂抹臉,想抹掉自己的失態。
鑽戒盒子裡還夾著林深的字條,無所謂似的糙糙寫著:「有個傻瓜丟在我家樓下的,想也不是留給我的,你自己拿著吧。」
為什麼……
為什麼當年不給我呢……
為什麼一開始不好好對我呢……
蔣雲思擦不去的淚水濕了滿臉,他像個白痴一樣蜷縮在地毯上,哭的並不好看。
不只是程洛雨的電影,還是死水般的日子,都讓他想起很多很多曾經的事。
事情都是可以忘的,可那時的心情,那時如小小竊賊般的,全心全意的愛著一個人的心情,恐怕是這輩子,都永遠不會再有了。
第九十一章
混亂一夜的夢伴著清晨的光漸漸逝去,辰松躺在床上呆滯了很久才回過神,想起自己的所在。
他拿起床邊的機票,想著是不是這樣一走了之更好。
但還是……放心不下啊。
屏幕上給程洛雨撥通的電話很久才被接起,想必她昨天睡得很晚。
果然,是倦怠的聲音:「餵?你走的好快,都沒見到你第二面……要回美國了嗎……」
「過幾天再回。」辰松坐起來揉著眉頭:「能不能替我找個人,很重要。」
太陽似乎升的更高了些,窗簾fèng隙里透過的奪目的光正好照在他的眼上,令他很快閉了目。
其實就這樣離開是最好的,就仿佛沒有回來過。
好害怕再陷下去……讓大家都不幸福……
但更怕,他被惡人欺騙,傻傻的過得不好。
徐知不過是個尋常老百姓,北京雖大,但找起來並不麻煩。
兩天後,辰松就站在了他家樓下。
並不算破敗的房子,相反還挺像模像樣,何以至於放下尊嚴和人乞討?
辰松不解的上樓,照著程洛雨告知的門牌號皺著眉頭敲了敲門。
大約過了五分鐘門才緩緩打開。
現在的徐知早已不是當初漂亮的小男孩了,雖然眉眼依舊,但嚴重的黑眼圈和粗糙的皮膚都在告訴別人他過得並不算太好。
看到辰松徐知也很驚訝,甚至好半晌才將將想起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是誰,遲疑道:「你……有什麼事嗎?」
「進去說吧。」辰松反客為主的低頭進了屋,在堆滿衣服的沙發上踢出一塊位置坐下,語氣里沒有多少道歉的誠意:「打擾了。」
徐知撓著頭倒了杯水過來,完全猜不透這個人的來意。
辰松廢話少說,徑直問:「你和楊翰什麼關係。」
徐知自然不是善茬:「關你什麼事,你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幸好沒關係。」辰松嗤笑了聲:「只是看到你跟楊翰的好戲,忍不住來問問你的良心,破壞別人的關係就那麼開心嗎?」
不料徐知聽到這話非常激動:「我破壞他們的關係?虧你講得出這種話,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明明是蔣雲思破壞我們的關係!」
辰松被吼的一怔,過了會兒才道:「所以……快十年了,你和楊翰都還有聯繫,是嗎?」
徐知側過頭,緊閉著唇,像只死死地蚌殼不肯再開口。
「因為錢嗎?」辰松又問:「我聽到你們吵架,你欠了錢。」
徐知的眉頭越來越深。
辰松道:「如果只是錢的麻煩,我可以替你解決,只要你別再打擾他們。」
「對啊,我是欠了錢,炒股虧了,欠了別人三百多萬本錢!」徐知猛地就發了火:「你願意解決嗎,你又憑什麼解決,你胡攪蠻纏進來不是在破壞別人的關係嗎,想幹什麼,當無所不能的救世主?滾好不好!」
辰松這輩子超級怕麻煩,完全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一天,被個根本正眼看不上正眼的人大罵,然而,卻又被罵的還不了口。
徐知無力的捂住臉,仿佛又被巨大的壓力弄哭了:「為什麼不把蔣雲思帶走,不是很喜歡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爛梗嗎,到底是誰在打擾誰的生活……」
辰松不喜歡別人哭,特別是男人哭,他僵硬的拿過桌上的面巾紙盒遞過去,低聲問:「所以,到底多少錢……」
徐知抽泣著不可回答。
辰松的臉漸漸冰冷了起來:「楊翰是不可能救你的,你自己也清楚,現在不說,你最後的稻糙也沒了。」
程洛雨之所以把都快隱居了的辰松叫回來,就是擔心楊翰在外面有什麼花花糙糙讓蔣雲思受傷,也是漸漸明白了蔣雲思從高中起就喜歡的快瘋了的人到底是誰,所以這回辰松默默地來,默默地去,讓她非常失望,約出來吃告別飯也吃的無精打采。
「真的這麼快就要走了嗎?」程洛雨不死心的問:「北京就沒什麼讓你牽掛的了嗎,雖然交通發達,但回來一次也不容易啊。」
辰松笑笑:「沒了,而且紐約有事等我。」
程洛雨故作恍然大悟,挑挑眉毛:「哦,是有人等你吧?」
「明人不說暗話,你別再旁敲側擊了。」辰松放下筷子,嘆息道:「我婚都離了,怎麼可能再找別人,以後也不會了。」
程洛雨並非沒有接觸過同志,但面對老同學卻還是有點不自在:「所以,需要給自己一次幸福的機會啊。」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辰松說:「我非雲思,又怎麼能自大的認為他現在不幸福?」
程洛雨不知說什麼才好,鬱悶的戳著面前的食物道:「恩,我不喜歡楊翰,你也不喜歡楊翰,但如果雲思跟他過得好,我們就不該再說什麼。」
辰松又笑:「所以,我替他解決完這些小麻煩後,就該回哪裡便回哪裡去,才是最好的吧。」
三百餘萬元的債務,對於賺了幾年美金的辰松而言並非沉重的負擔,但他也不想相信徐知的一面之詞,便還是找了靠譜的律師才二度拜訪徐知凌亂的家。
一箱粉紅色的人民幣明晃晃的放在眼前,任誰不心動都是騙人的。
被債務纏身的徐知見到眼睛都快直了,他呆呆的看了看箱子,又看了看律師,放佛不相信這是真的。
「徐先生,只要你簽下這份合約,保證不再騷擾楊翰先生和蔣雲思先生,您的股票債務就可以用這筆錢還清了。」律師抵過筆:「當然,如果你違反約定,是要加付違約金的。」
徐知凝視著正在錄像的DV機,顯然非常猶豫。
辰松說:「這錢是蔣雲思給你的,你明白?」
徐知漸漸握緊了拳頭。
辰松又說:「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他又沒什麼損失,關於楊翰到底會選誰,你比我清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