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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松在瞬時間有些沉默，而後輕聲道：「我說我會回來，沒想到他沒有等我。」

    楊翰有些不敢置信：「是誰給你這麼多自信的，從最開始起，你就沒有為他犧牲過什麼，你以為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應該被無條件的送到你面前嗎？以前我忍讓，是因為雲思和你在一起很幸福，但你既然選擇離開北京，對不起，我不會再放手了。」

    辰松難堪的側過頭：「離開北京是我和他商量好的事情，只是後面發生了些我沒有預料到的……」

    「說的真是輕巧。」楊翰道：「商量好了？商量了什麼？你真的知道雲思想要什麼嗎？如果商量過雲思就不會冒著雨去高速追你，也不會出車禍差點死掉！你從來不在乎他真正的想法，你在乎的只是你那點小小的喜怒哀樂罷了！」

    聽到這話辰松僵住了表情，原本爭執的怒火也瞬時間被弄得潰不成軍了。

    「這是最後一次，我客氣的對你，下回再發現你騷擾雲思，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楊翰扔下這句話，便收回犀利的眼神，再也不看他的朝樓上走去。

    街道還是很熱鬧，陽光也明媚的刺眼。

    辰松魂不守舍的走在路邊，卻像於冰天雪地一般周身酷寒。

    他這幾年的逃避和忍受，終究還是無所遁形的被暴露在陽光下，容得不半點解釋，也得不到半點原諒，在這個時刻，他也終究是看見了自己內心的軟弱，無論是爺爺的嚴厲，還是母親的痛苦，都不是離開蔣雲思的理由，真正讓他離開的，是自己不願意失去這些人的愛，他不願意失去所有人的愛……

    但愛，並是不其它的什麼東西，可以那般輕易地十全十美。

    始終沒歇著的電話又響起，辰松見是醫院打來的，終於接起來道：「餵？」

    爺爺已經沒有多少力氣的聲音仍舊那般清晰：「你在哪裡，為什么小素說找不到你，你也不肯接電話？」

    「出差呢，剛才在陪客戶吃飯，忙著沒心情跟她講。」辰松麻木的回答。

    爺爺莫名的沒有多細究，只是說：「快結婚的人了，要懂得考慮別人的感受。」

    辰松嗯了聲。

    爺爺又道：「婚事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別的你媽媽都可以幫你操心，鑽戒還是你自己買吧，正好出差，買對好點的，爺爺給你出錢。」

    辰松嗯了聲，便掛了電話。

    他回憶起了青島的酒店、新房、婚紗、賓客和毫不知情的蘇素，本就難以駕馭的情緒，更加紛亂與崩潰。

    真像個沒出息的傻瓜。

    「先生，你想看哪款？」珠寶店的櫃員十分的熱情，很快就推薦了正在熱賣的款式：「是要為女朋友選禮物嗎？」

    辰松沒有看那些小小的鑽石，呆滯的問：「結婚，最好的是哪個？」

    櫃員立刻把熱款放回去，又帶上手套從保險柜里拿出並不會被輕易問津的昂貴產品：「這是由玫瑰金和鉑金打造的經典款式，上面的鑽石更是達到了四克拉的重量，尊貴體面……」

    辰松漠然的看了看，又問：「有沒有更好的男款，我要一對。」

    櫃員愣了愣：「這個，我要和總公司聯繫一下……」

    「好，我等你電話。」辰松扔下名片便往外走，再度撲面而來的陽光曬得他頭昏腦漲，原本就過於白皙的臉更是沒有半絲血色。

    這是在幹什麼傻事

    買這種禮物就可以讓蔣雲思回心轉意嗎？

    他不是那種人，他不是那種可以把鑽石當做心臟的人。

    心對於蔣雲思來說就是心，血淋淋，肉乎乎，脆弱不堪，卻又永遠跳動，從開始、到最後，都最簡單也最昂貴的東西。

    辰松知道自己曾經得到過他的心，然後，又這樣愚蠢的失去了。

    第八十一章

    辰松是個得不到就不會滿意的人，蔣雲思很了解他這種脾氣，所以這些日子儘可能讓楊翰多陪著自己，省得單獨撞見再也招架不了。

    這天兩人吃了晚飯，又看了好久綜藝節目，終於熬到了半夜十二點，蔣雲思困得不行了，抱著抱枕靠在沙發上說：「你該回家了。」

    低頭拿手機發著簡訊的楊翰故作漫不經心的說：「這麼晚還不收留我，你就不怕我遇見危險啊？」

    蔣雲思頓時有點不安：「……我們說好的。」

    楊翰抬頭見他又浮現出拘束模樣的表情，笑了笑說：「逗你玩呢，那你睡吧，明早來接你上班。」

    能讓蔣雲思下定決心搬出那個滿是辰松回憶的房子已經實屬不易了，得寸進尺反而可能得不償失，他也明白這個道理，蔣雲思這些年對自己的全然是友情，想從友情跨到愛情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情，唯有靠著時間，一步步慢慢熬。

    「抱歉，這麼折騰你。」蔣雲思懷著歉意站起身來，陪著楊翰收拾好東西，又送他到門口。

    楊翰彎彎嘴角，湊過臉去：「那你給我點動力吧。」

    蔣雲思眼裡閃過了一絲不自然，卻也明白人生走到這裡是不可以隨意反悔的，遲疑片刻，伸手抱住他：「謝謝你。」

    楊翰無奈失笑：「這些小事，不用這樣在意。」

    蔣雲思小聲說道：「不，謝謝你，一切。」

    楊翰問：「你對他，也充滿感謝嗎？」

    蔣雲思陷入了沉默。

    楊翰柔亂了他的短髮：「晚安，走啦。」

    蔣雲思默默地看著楊翰走下樓梯，站在遠處有種莫名的悵然若失。

    他不清楚其他談過戀愛的人是如何再次投入的，至少在自己心裏面，永遠不會有人可以代替辰松和關於辰松的所有，即使是楊翰。

    只是，早已經看不清希望了，又那麼恐懼剩下的一輩子永遠孤獨一人，所以才做了這個愚蠢的決定。

    蔣雲思不知道還要多久才可以愛上楊翰，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對得起他的事，就是永遠不拋棄。

    至於辰松，已經把他的這個人和現實都看透了。

    那種愛，永遠和快樂無關。

    不得不說關懷也是無法自欺欺人的本能，從前蔣雲思就連辰松最細微的一絲情緒都會放在心裏面，可現在光顧著糾結從前，卻沒有注意到楊翰家裡面出了那麼大的事情，若不是在書店遇見劉小燕，可能到最後自己還被蒙在鼓裡。

    「主編……」蔣雲思在漫畫區遠遠地便看見她在挑書，猶豫了一番，終於還是怯怯的過去打招呼。

    結婚了的劉小燕隨和不少，見是他也沒再給臉色，還笑道：「誒，真巧。」

    蔣雲思抱著手裡的一堆漫畫：「嗯，聽說這裡新開了專櫃，就來看看。」

    「你在林深哪裡做的不錯啊。」劉小燕說：「也別光顧著工作了，多勸勸楊翰，他最近心情不好吧？」

    蔣雲思有點滿頭霧水：「怎麼啦？勸什麼？」

    劉小燕也很驚訝：「你不知道？」

    蔣雲思搖頭。

    劉小燕看了看四周，拉住他小聲說：「給我過來。」

    工作日咖啡廳人不是很多，很適合說些秘密，而劉主編講出來的秘密，也的確配得上這裡小心翼翼的氣氛。

    「你要明白在北京做生意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上面得打點好了，有人才行，明白嗎？」劉小燕喝著咖啡說：「楊翰爸媽靠的那個，最近不是很穩當。」

    蔣雲思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聽懂了原委，擔心道：「出事了嗎？」

    劉小燕說：「是上面的上面出事了，根基要是倒了，誰知道他們這些靠著大樹乘涼的人會發生什麼呢，不過這些也不是我等百姓可以擔心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蔣雲思這才想起楊翰總是在發簡訊打電話，還說爸媽生意不太順，他本以為只是賺錢賠錢的事，就沒那麼在意，此刻才開始擔心起來：「那、那最糟會怎麼樣。」

    劉小燕沉默片刻，反問：「如果他爸爸進去了，他家一無所有了，你有什麼打算？」

    蔣雲思嚇到，半晌沒講出話來。

    劉小燕是個很現實的人，笑了笑：「至少楊翰可以讓你享受的一切都不剩了，在北京這個大城市裡，你又要靠自己奮鬥打拼。」

    蔣雲思心情很沉重，走神了會兒才回答：「我從來沒靠他享受過什麼，你不了解我們的關係。」

    劉小燕挑挑眉毛，繼續喝她的咖啡。

    蔣雲思忽然抱起書站起來：「我先走了。」

    而後跑去前台結了帳，急急忙忙的逃離現場。

    劉小燕坐在原處，瞅著外面行行色色的路人眉頭漸緊。

    她希望上帝能善待楊翰這個並不壞的孩子，其實誰都看得出蔣雲思並不愛他，卻還是無比的希望，蔣雲思至少能夠不離開，去滿足楊翰同樣無望的愛情和人生。

    蔣雲思在情急之中本開車便往楊翰公司跑，半路又覺得自己太冒昧了，是不是應該先假裝不知道，少給他些關注和壓力，所以猶豫之中又停在路邊，趴在方向盤上皺著眉頭苦惱發愁。

    他家不過工薪家庭，自己工作多年節省來接省去也就十萬元存款，實在難以想像楊翰家目前是什麼境遇和心情。

    雖然沒去過他家裡面，但是看這傢伙平時換的各種車子之快，也能猜到他揮霍過的不是小數目。

    劉小燕對於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楊翰有錢或是沒錢，蔣雲思根本就沒考慮過，他更擔心的是楊翰到時候的人生落差，和他親人的安危。

    這個麻煩對於蔣雲思這種小人物而言簡直是從天而降的巨石，一下子將辰松所帶來的煩惱打碎的渣都不剩了。

    蔣雲思搞不明白，這些天楊翰是抱著什麼心情不停安慰自己的。

    真傻，傻的像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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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

    正值蔣雲思在路邊猶豫之際，他的手機又被上次那個不出聲的號碼喚響了。

    接起來，果不其然是消停了兩天的辰松：「你在林深那裡嗎？」

    多麼熟悉的口吻，就像不曾離開過一樣。

    蔣雲思的內心幾乎沒有什麼力氣，臉上也帶著近似麻木的神情，好像這樣才足夠不為所動：「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