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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26:53 作者: 空空如氣
「哥,你怎麼晚到了這麼久?」兩人快走到包廂前面的走廊上,唐緒江忽然對著前方開口說道。
循著唐緒江的目光,程宜寧也下意識的抬頭朝前方看了一眼,下一秒她只覺得眼前跟著陷入傾覆的黑暗,周遭接著傳來無窮無盡尖銳的耳鳴聲,將她的鼓膜都振的嗡嗡作響。
蘇正卓頹廢的靠在近門口處的牆壁上,視線懶散微垂,渾身的注意力都像是聚集在前方那點若明若暗的星火上,右手微抬夾著煙,手上的食指和中指被熏的突兀的發黃,和他其餘修長乾淨的手指形成鮮明的對比。
聽到唐緒江的聲音,他也下意識的抬頭朝前方瞥了一眼,只是那視線瞬間就匿藏回到那片吞吐的雲霧中。
並非躲藏飄忽,而是打心底里的睥睨忽視一切,仿佛外界任何的事物都不會引起他的丁點興趣。
他不言一字,就這樣旁若無人的靠在牆壁上,繼續長長的吸了一口,爾後極其緩慢的吞吐出來,那片青白的雲霧便接連不斷的在他身上裊裊浮起,沒消一會,就將他的大半個臉面都隱藏在了裡面。
然而,卻也還是能夠看得到他的臉龐,看得到他沉鬱的眉峰和深邃懾人的眸光。
兩年不見,他明顯消瘦了不少,就連膚色也黝黑了許多,眼尾隱有歲月痕跡的皺紋,臉上的曲線更顯硬朗,渾身的戾氣不知為何卻是被他悄無聲息的斂收消弭掉,然而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依舊讓人覺著沒有緣由的逼仄壓迫。
那是歲月和社會經歷積攢下來的閱歷,落到他的身上被他斂為所用,便成了最堅不可摧的鎧甲利器。越是摧毀一切的殺傷力,卻越是被他毫無痕跡的斂收起來,仿佛稍一逾越便能殺人於無形之中。
程宜寧和蘇正卓也一起生活了好幾年,及至到眼前這一刻,她才察覺到他的可怕。
他已把生活閱歷化成了利刃,頹敗的過活著,沒有人能近得了身,也沒有人能打敗得了他。
她把此生最好的年華都花在了面前的蘇正卓身上,時至今日,她居然還沒有完全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來。
不是不願忘懷釋然,而是就連忘懷也需要決然凜冽的勇氣,才會有足夠的力量去審視和告別過去那個低到塵埃里的自己。
她原以為那些捂蓋的遮天蔽日的傷痛是早已復原好的了,眼下只不過是才照了個面,便覺著渾身的血肉都重新撕裂開來,入骨生疼。
「路上堵車耽擱了下。」唐嶼安不以為意的應道。
隨著唐嶼安的聲音響起,程宜寧耳邊尖銳的鳴雜聲才跟著消失掉,心跳回復正常,就連著驟然僨張的血管也如常的收縮了回來。
一切都重歸正常。
重逢,其實也不過如此。
「回來了?」唐嶼安接著問道,視線卻是落到了程宜寧身上,平靜的似乎完全洞悉程宜寧和唐緒江的行程。
「恩。」方才唐緒江說出那句話時,程宜寧就已經想明白了兩人的關係,她平淡的應了一聲,順帶著微不可微的挺直了脊背。
「哥,他就是你要介紹我認識的?」唐緒江也留意到靠在牆壁上顧自抽菸的蘇正卓,畢竟他的存在感過於顯眼,他這樣的眼力自然也看出點端倪,只不過總覺得唐嶼安和面前之人有什麼淵源似的,眼下便狐疑的問道。
「本來是想介紹你們認識的,就是不知道蘇總賞不賞我這個臉——」唐嶼安說完後嘴角邊繼續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卻是依舊灼灼的盯著蘇正卓的反應。
「唐總抬舉了。」直到這刻,蘇正卓才把煙夾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間說道,他這一停歇上方原本氤氳繚繞的煙霧也跟著消散不少,原本藏匿在雲霧裡的臉龐立馬顯露於前。
他說完後夾煙的食指嫻熟的彈了下煙身,上面積攢的一段菸灰立馬掉落在地,碎成塵埃。
「有點晚了,我先回去了。」程宜寧忽然寡淡的開口說道,說完後就已轉身往外面走去了。
「哥,那改天再約時間聚吧。」唐緒江見著程宜寧被這煙味熏得不太舒服,他說完後便跟在程宜寧的身後也往外面走去。
還沒出了外面旋轉的大門,唐緒江見著外面寒風呼嘯,隨手把身上的外套脫下往程宜寧身上一裹。
「我不冷,你自己穿回去吧。」程宜寧抬頭應道,她是看到他裡面只穿了件v領的線衫而已。
「處於潛伏期的病人沒有發言權和選擇權。」唐緒江說完後左手往她肩上一攬就走出了旋轉門。
一直目送著唐緒江和程宜寧走出了這邊的大門,唐嶼安才話裡有話的說道,「我弟弟和宜寧的確是挺般配的,不知道蘇總覺得怎麼樣?」
「我和唐總的交情還沒有深到這種地步,也沒有興趣對唐總的家事加以點評。」蘇正卓淡淡說道,只不過原本一直斂收的戾氣不知何時漸有隱現,就連方才漠然到毫不關心的眸光也隱有閃爍起來,像是在沒有窮盡的黑暗中積攢著什麼。
「怎麼能說是我的家事呢?宜寧好歹也是蘇總的前妻,既然是好聚好散的,蘇總你也不至於對前妻漠然到路人的地步吧?外人都說蘇總鐵石心腸,看來傳言果然不假。」唐嶼安說時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蘇正卓,覺得還沒有看到預料中的反應又繼續接道,「不過宜寧都離過一次婚了,按道理這二婚就要格外上心了,否則連二婚都出狀況的話,這對於一個女人的名聲的確也不會太好,蘇總,你說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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