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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25:02 作者: 竹西
    「你還好嗎?」司南望著她。

    奚風烈眨眨眼,短路跳閘的神智終於重歸原位。

    「還,還好……謝,謝謝你。」

    她結巴著推開他的手,卻怎麼也推不開心底涌動的那股暗流。這陌生的感覺如同絲弦上的一縷餘音,裊裊娜娜地纏繞著她,令她心慌,更讓她無措。

    和所有她無法處理的情況一樣,奚風烈本能地選擇轉移目標。她衝著遠去的卡車叉起腰,擺出一副張牙舞爪的架式罵道:「嗨,趕著去投胎呢!」

    眼角余光中,司南揚著眉,一臉的似笑非笑。

    奚風烈一窘,劈手奪過菜籃,三兩步竄過馬路。

    司南又沖她的背影揚揚眉,然後回頭看了看派出所——不知道是老所長還是南松的制服從窗口一閃而沒。旁邊麵包店裡,溫柔突兀地轉身去擦櫃檯,只有溫暖大大方方地貼在玻璃窗上,沖他搖手嘻笑。

    司南也沖她擺擺手,轉身跟在奚風烈身後過了馬路。

    「今天中午我們就吃簡單點吧。」

    聽到司南關門的聲音,奚風烈在廚房裡叫道。

    「好啊,你做主就好。」

    司南一邊揚聲應著,一邊推開書房的隔斷。卻只聽奚風烈又道:「對了,忘告訴你了,我在菜場遇到你舅舅舅媽,順便請了他們晚上過來吃飯。」

    司南的腳步一頓,不由擰起眉,轉身走到廚房的拉門前。

    「你說什麼?」他問。

    奚風烈正忙著把活魚活蝦倒進水槽,頭也不回地道:「我替你請了他們過來吃晚飯。怎麼著你回來也有三四天了,照理也該請他們吃一頓飯才是。」

    她清點了一下料理台上的菜,想了想,正準備去書房拿張紙記下還需要再買些什麼,一回頭,就只見司南不悅地拉著一張臉。

    「怎麼了?」她問。

    「你不覺得,這事兒應該先問問我嗎?」司南道。

    「怎麼?」奚風烈揚起眉,「你不想請你舅舅舅媽吃飯?」

    「不是,」司南搖搖頭,「問題不在這兒。我是要請他們吃飯,只是……你不覺得,既然我是這家的主人,請客的事應該由我來決定嗎?」

    奚風烈歪頭想了想,大咧咧地一拍他的肩,笑道:「這有什麼,你舅舅舅媽不會怪你失禮啦。」

    司南斜眼看著她放在他肩頭的手,那高聳的眉峰依舊高聳。

    奚風烈眨眨眼,收回手,「呃,你……不是指這個?」

    司南的眉揚得更高。

    「好吧,」奚風烈轉轉眼珠,試探道:「你之所以不爽……是因為我沒先跟你通個氣兒?」

    看著他的臉越拉越長,奚風烈趕緊道:「我知道了,我侵犯了你的『主權』,所以你才不痛快。」

    司南眨眨眼。明明是他占理的一件事,怎麼被她這麼一說,倒有點像是他在吹毛求疵了?!「算了。」他沖她擺擺手,承認失敗。他剛要轉身離開,只聽奚風烈又道:「知道嗎?其實你跟我妹妹很像。」

    司南扭頭看看她,道:「是嗎?她也是男人?」

    「瞎說!」

    奚風烈白了他一眼,司南則勝利的一笑。笑完之後,他忽然感覺到一陣不對勁兒——他什麼時候變得這么小家子氣?他摸摸鼻子,後退一步,倚在島台上聽奚風烈繼續說道:

    「我的意思是說,你們倆的思維方式很像。還有……」奚風烈歪著頭想了想,一聳肩,撇著嘴道:「我形容不出來。總之,你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比如?」他向她勾了勾身子,問道。

    「比如,你們倆都很聰明。」

    「這話我愛聽。」司南笑著直起腰。

    「還都很固執,」奚風烈又道,「對個人領域劃分得也很清,只要是你們的私人領地,任何人都不許越雷池半步。」

    「我給你這樣的感覺?」

    司南微微有些吃驚。在大多數人眼裡,他可是個出了名的「好好先生」。

    「嗯,可不。」奚風烈轉身繼續處理那些菜,「雖然人人都說你和藹可親,其實骨子裡你對誰都保持著相當的距離,你才不是像你表面看上去那樣呢……」

    「哪樣?」司南問。就算骨子裡的他真如她所說的那樣,這似乎也不是她這樣一個……呃,沒什麼心機的人能看穿的。

    「唔……『冰冰有禮』。」奚風烈的手在空中劃了個引號,「我妹妹用她的冷臉和利嘴嚇跑別人,你呢,則是用這副油鹽不進的笑臉來跟人劃清界限……」

    聽到這,司南不由一陣心驚。他一直以為她就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是個大大咧咧的「小白」,卻沒料到她竟然能有如此的洞察力,能觀察到他刻意隱藏起來的某些事。

    這女人……似乎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司南下意識地眯起眼眸。

    背對著他的奚風烈並不知道他的腦海里翻騰著的思緒,她抬頭看看窗外,想了想,又道:「其實我能想像得到,你的性格是怎麼發展而來的。」

    她回頭看看司南,司南則回應地挑了挑眉。

    「你瞧,我知道你是孤兒,」她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擦手,看著他又道:「並且大家都說你小時候很調皮,只是在你父母去世後你才變成了『模範兒童』。我想,雖然你舅舅舅媽對你很好,可他們到底不是你的親生父母。加上你又是個敏感的孩子,為了向別人證明你值得他們愛,你肯定也會加倍努力去做他們希望你做到的事——就算他們沒有開口要求,你也會這麼要求自己。所以,你會下意識地只給大家看他們想看到的那一面,久而久之,你就變成了『君子司南』……」她又偷眼看看他,「你……之所以把溫柔的信交給老師,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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