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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25:02 作者: 竹西
那女人似乎有點忌憚奚風烈的假外國人身份,便翻翻眼,收斂起潑婦狀,拉著兒子進了屋再也不肯出來。
「都是什麼人呀!」
望著關上的門,奚風烈義憤填膺。
南松笑道:「愚昧小民。」
「應該有個什麼法來管管這些不能盡家長義務的人,」奚風烈仍然余怒未消,「或者乾脆剝奪他們給人當父母的權利!」
南松揉著鼻子笑笑,又斜眼看看她,道:「沒想到你脾氣還挺火爆,我還一直以為你跟司南一樣,是那種溫吞水呢。」
奚風烈聳聳肩,忽然問道:「為什麼他們說她是瘋子?我看溫暖似乎只是有些智力方面的問題而已。」
南松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其實溫暖不是生下來就這樣的。」
奚風烈揚揚眉。她多少猜到一點,因為溫暖長得一點都不像是有先天殘疾的模樣。
「小時候,她跟她姐姐一樣聰明……」
南松似乎有點猶豫,不過,最後他還是決定繼續說下去。
「你大概也聽說了,她們的父親是個酒鬼,一喝醉就會打人,打她們的媽媽,還有小溫暖。溫暖四歲的時候他就曾經踢斷過她的肋骨……」
「啊!」奚風烈驚叫,「那你怎麼不管?!」
南松好笑地看看她,道:「那時候我還在上小學呢。不過老所長他們管過,但溫暖她媽媽堅持說她是自己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所以,」他嘆了口氣,「就算是警察也很難管到這樣的事。」
奚風烈皺起眉,嘀咕道:「怎麼有這樣當媽的?!」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南松嘆道,「很多受虐婦女都有這種情況,會不自覺地替施虐方說話。」
「那溫柔呢?」奚風烈想起大美女,「溫柔也不說?還是她也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南松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她爸爸只打她媽和她妹妹,從來沒打過她,也從來沒當著她的面打過她們……」
但生活在同一個家庭里的人,不可能會完全不知情吧?!奚風烈擰起眉。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南松沖她搖搖頭。「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發生在眼前的事情,就愣是看不清真相,」他停頓了一下,又搖了搖頭。「等看清時,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
奚風烈隱約感覺到他正說到關鍵之處,便眨了眨眼,靜靜地望著他。
南松靜靜想了片刻,又繼續說道:「那年溫柔十六歲,溫暖十一。出事的那天溫柔不在家,她跟司南在我家複習功課——他們都是跳級生,那年正要參加高考。等她回到家時發現溫暖滿頭是血……她爸爸又喝醉了,拿溫暖的頭在牆上撞……醫生說,這種腦損傷嚴重影響到她的智力,她這輩子都只會有十來歲的智商……」
奚風烈心下一陣難受。沒想到漂亮的小溫暖會有這麼悲慘的遭遇……
南松又道:「她爸爸酒醒後說是她媽媽乾的,她媽媽沒有否認,只是當天晚上就自殺了。第二天,溫柔拿著刀到派出所自首,說是她殺了她爸爸。」
「真的?」奚風烈不禁一陣動容。
南松點點頭,「她被判了十二年刑。」
此時他們正巧來到溫柔的麵包店前。狹小的店堂里,溫暖膩在溫柔身邊笑得正開心,似乎已經全然忘記了剛才的事。
南松望著溫柔嘆道:「她坐了八年牢,四年前出來後就一直在城裡工作。我聽說她一直在一家大飯店裡做首席西點師,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回來。你知道,」他扭頭看向奚風烈,「鎮上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對他們很不友善,他們認為她們家有遺傳的瘋病,很多人都有點怕她們。」
「你們就沒想過什麼辦法讓鎮上的人接受她們?」奚風烈問。
南松搖搖頭,嘆了口氣。「要知道,做我們這種工作有時候真是很無力,你再怎麼說別人就是不相信你,他們寧願相信那些荒誕不經的謠言。」
直到吃過晚飯,奚風烈仍然沉浸在那個悲慘的故事裡。和往常一樣,她想像她是溫柔,想像著她遇到這樣的事情會怎麼反應……
「怎麼了?」
她的眼前忽然多出一隻搖動的手。奚風烈抬起頭,只見司南隔著茶几沖她搖手。
「在想什麼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奚風烈推開他的手,半是喃喃自語半問他:「要是遇到家庭暴力,雖然沒有施到你的身上,你會怎麼辦?」
司南一愣,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奚風烈搖搖頭,自問自答道:「我只是個孩子……出於自保的本能,可能我也會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吧……」
司南收回手,臉上一片空白。
奚風烈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仍然自言自語道:「也或許是我從小就看慣了這些,並沒覺得這有什麼不正常……」
司南轉身走到落地大窗前,面對著黑黝黝的夜空。
「……只是,殺人……而且還是殺自己的父親……那得要多大的勇氣呀……」
奚風烈抬起頭,這才注意到司南那僵直的背影。
怪事——她疑惑地抓了抓腦袋——溫家的悲劇里似乎並沒有司南的影子,可為什麼他的反應會這麼強烈?就好象……就好象他認為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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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光金亮亮,雄雞唱三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