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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2:13:10 作者: 一七令
鋪子裡有人的時候也就罷了,沒人的時候,杜喜幾乎時時刻刻圍在段秋生身邊,問他渴了沒有,是不是餓了。聒噪是聒噪,但是段秋生莫名地享受其中。
他性子倔,脾氣又不是很好,在宮裡也沒有什麼親近之人,老妻走了之後,他便孑然一身了。萬萬沒想到,來了這臨安城,反而給自己收了半個「徒弟」。
「徒弟」年紀不小,但是孝順卻是真孝順,段秋生也不吝嗇,偶爾還會教杜喜兩手。
杜喜激動之下,對段秋生越發畢恭畢敬了。
這邊興旺本以為自己才是最狗腿子的那一個,可是轉眼一看,他竟然被杜喜這老小子給比下去了,危機感頓時拉滿。
雖然杜喜諂媚的對象並不是沈老闆,但是這殷勤的勁兒卻讓人警惕,為了不輸給杜喜,也為了不讓杜喜奪了他表現的機會,興旺在沈蒼雪面前幹得越發賣力了。
吳戚的活他不敢搶,至於別人麼,就沒有這層顧慮了。於是,本來屬於王台的活,興旺時不時地也要搶,原本屬於崔蘭母女倆的活,興旺也是能攬則攬,一點不嫌棄。他跟個陀螺似的,整日在鋪子裡轉來轉去,一點兒也不消停。若不是條件不允許,他甚至想奪了杜喜吃飯的傢伙,也去灶台上顯顯身手。
為了凸顯自己,興旺簡直無所不用其極,偶爾還會拉踩別人,彰顯自己的大度與能力。
沈蒼雪只覺得他熱情得有些詭異,甚至跟吳戚私下討論這傢伙是不是另有想法。
吳戚搖頭笑了笑:「他哪有這個膽?我估摸著,這傢伙想要在你面前爭表現呢。」
沈蒼雪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之前接觸到的要麼是聞西陵這樣的擺爛員工,要麼是崔蘭這種本分員工,還從未見過正兒八經搞內鬥的。
新奇!
不過,擺爛的那位離別多日,也不知道有沒有收到她送去的鹹鴨蛋。
東西早已送去聞西陵身邊。
當今皇帝雖然解了毒,但是身子依舊孱弱,需要太醫好生調理,前段時間才能勉強坐上半天批閱奏章。聞西陵擔心長公主又起歹心,便一直沒有對外露面,如今京城的人仍舊以為他失蹤多時,生死難料。
聞皇后對外頭的傳言氣憤不已,但是她擔心鄭鈺懷疑弟弟回了京,才一直捂住嘴沒有澄清。
私下見了聞西陵,不免抱怨兩句。
「若不是陛下龍體尚未康健,哪裡容得下這些宵小之徒犯上作亂?」
聞西陵直勾勾地盯著她。
聞皇后愣了愣:「阿弟為何這般看我?」
「若是皇帝身體恢復了,你猜他會不會殺了鄭鈺?」
「那自然不會手軟。」
聞西陵「嗤嗤」一笑,在榻上隨意翻了個身,伸手捂住了眼,莫名有些頹唐:「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若他有這份狠心,鄭鈺哪裡還能囂張這麼久?說來說去,他還是顧忌著那點血脈親情,不願意下死手罷了。阿姊你要知道,他同鄭鈺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一如你我。」
血緣關係,永遠割捨不掉,不是誰都似鄭鈺那般心狠手辣,連親人都可以手刃的。
起碼,皇帝不行。
「阿姊,有一天我害了你,但事後同你解釋我是有苦衷的,是有人逼我的,你還會殺我嗎?」
聞皇后啞然,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她的確下不了手。
那陛下,會不會也一樣?
聞西陵說出了自己的顧慮:「我們可以救他一次,救不了第二次。以他如今的身子骨,少說也得一年半載都能恢復過來,這半年裡頭難保鄭鈺不會再起什麼心思。鄭鈺不僅心狠,還能言善辯,會蠱惑人心,若她以血脈親情拿捏住皇帝,到時候離間他們兄妹感情、陷入兩難境地的可就是咱們了。」
他們這位皇帝啊,是個不折不扣的仁君,仁義過了頭,便成了懦弱了。
這段時間他恨鄭鈺,是因為在鄭鈺手裡跌了跟頭,等這陣疼勁兒緩過來了,焉知他會不會又對鄭鈺親親熱熱的?
反正聞西陵一直看不上這般弱勢的君上。
聞皇后思索良久,最後也不知是為了說服聞西陵還是說服她自己,篤定道:「不會的,該狠心的時候他會狠心的。」
聞西陵不語。
聞皇后起身,準備離開,只是轉身時瞥見了多寶閣上被架起來的兩個大罈子。
周圍都是古董玩器,唯獨這兩個質樸的罈子顯得格格不入。
聞皇后會心一笑:「這是那位沈老闆送的?」
聞西陵從榻上起身:「你怎麼知道?」
「也只有她送的,才能讓你寶貝成這樣。」聞皇后不是頭一次操心聞西陵的終身大事,然而每次提及,他都顧左右而言他,聞皇后這回又舊事重提,「對那位沈老闆,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聞西陵神色有一瞬間的晦澀,語氣低沉:「能怎麼想?她都不願意來京城。」
聞皇后錯愕,原來那位沈老闆竟然如此看不上她弟弟嗎?
聞皇后樂不可支。
聞西陵惱羞成怒:「阿姊!」
「好了好了,阿姊不說了。」聞皇后趕忙止住話,免得她弟弟真生氣了。
姐弟二人說了會兒話之後,沒多久便散了。可王府里的鄭意濃這些日子卻愈發地焦灼了。
這輩子的事同上輩子完全不同,沈蒼雪竟然沒有來京城,還在臨安定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