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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11:17 作者: 流水無情/流水潺潺
「我不該怨你麼?別人冤枉我,傷了我,我可以不在乎,反正我被人冤枉慣了,可是你不能!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冤枉我,獨你不能!」因為我連心都已經掏出來給你了呀!
美麗的眼中閃閃過深深的傷痛,看得楚行雲心如刀絞,卻找不出話來為自己辯解。
「你說過你要保護我,一輩子都不離開,你說得那麼真,我竟傻傻的相信了。可是我沒想到,就是這個口口聲聲說要保護我的人,親手把劍刺入了我的身體!」
明明已經痊癒的傷口,此時卻又劇痛難忍,冷於秋痛楚地閉上雙眼。楚行雲擔心地上去扶他,卻被他推開,過了好一會兒,他指著自己的心口繼續說道:「你知道麼?這裡很痛,真得很痛!痛到我不能原諒你!
「我不能原諒你對我的不信任 ,更不能原諒你的軟弱 ,我也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會不會還有下一次!」
「不會的!」
「你用什麼保證?你的誓言麼?」他悽然的目光讓楚行雲情不自禁退了一步,「你當然可以再信誓旦旦地對我保證些什麼,可我已經沒有勇氣再去印證一次了……我累了!」
真的累了,他其實比不上懸崖邊的小花,也比不上古原上的野糙;他會累、會痛、會寂寞、會心碎。「我已經過夠了漂泊的日子,只想找個安靜的港灣好好的些一些,這些,你給得了我麼?你捫心自問,你給得了我麼?」
他轉過身來,指著華舉鵬:「可是他給得了!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是你傷了我,我還是不能原諒你。然而這個人,我曾重重的傷了他,他卻始終如一地待我,對於這樣一份情意,我怎能不動心?從你刺我那一劍起,你我之間的情分便也被你親手斷送了,你走吧,免得自取其辱!」
於秋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他竟有些聽不懂?楚行雲直覺頭腦昏昏沉沉,茫然的眼睛看向華舉鵬。後者露出得意的微笑,炫耀似的摟住冷於秋,親昵的在他耳邊象是說些什麼,冷於秋竟沒有迴避。
楚行雲只覺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幾晃,幾乎跌倒。長期的自我折磨,再加上長途跋涉,已經使他的身體瀕臨崩潰,全憑心中對冷於秋的一份執念才支撐到現在。
「於秋----」這一開口,喉間頓時湧上一股腥甜,在嘴角邊溢了開去。
冷於秋嘆了口氣:「你身子不好,還是趕緊離開,找個地方養傷去吧!」
這還是於秋麼?以前的於秋雖總是罵自己,笑罵聲中卻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情意,而現在他口氣雖然溫和,卻透著決然的漠然。
不,這已經不是他的於秋了,即使看到他傷心吐血,眉頭也不會皺一皺!
他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呢?真的是自取其辱麼?胸中又一陣血氣翻滾,又要吐血了麼?吐幹了才好。可是,不能在他們面前!
咬了咬牙:「你保重!」
毅然轉身離去,卻沒注意到那一瞬間冷於秋眼中閃過的淒絕。
閃風吹著,吹得人心骨生寒。楚行雲的身影已經過了鐵索橋,消失在對面的山坳中。冷於秋的視線卻始終停留在他消失的那一點上。
「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麼?」華舉鵬正立在他身側,為他擋住風。
「這人雖已和我恩斷義絕,但總還有些情份,你放過他好不好?」
華舉鵬眸光一閃:「小秋兒,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冷於秋側頭看他:「舉鵬哥,我以前對你言聽計從,是敬你,愛你,可並不是傻子。你的個性我還不知道麼?我猜你早在下山的路上設下重重埋伏,是也不是?」
澄澈的目光中有著瞭然 ,華舉鵬與他對視半晌,終於敗下陣來:「來人!」
一名羅剎教徒應聲而至。
「傳下令去,放那姓楚的下山!」看了眼冷於秋,又道:「今後也不許傷他。」
那人領命去了。
「小秋兒,這裡風大,咱們回去吧。」
冷於秋不答,反而走到橋中心去了。山風吹他的長髮,輕舞飛揚,衣袂飄飄,更是襯得人飄逸如仙。
華舉鵬痴痴地看著他:「小秋兒,你是我見到這世上最美的人,真的好美!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這世上除了你,我再不會愛別人了!」
「是麼?」冷於秋澀然一笑,輕聲道:「你愛我,你是怎麼愛我呢?你愛我所以要欺侮我,你愛我所以千方百計害我,讓我走投無路?」
揚起臉,他冷笑:「你的愛重如泰山,我承受不起!」
華舉鵬臉色驟變:「小秋兒,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心裡應該是最清楚不過了,不是麼?那時我化名入昊天堡,知道真相的只有楚行雲和吳不知,楚行雲不會害我和他父母,那就只剩下吳不知了,這道理就好像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我本來一直奇怪,為何我的行蹤羅剎教會知道得那麼清楚?那是因為吳不知就是羅剎教的內應!是不是?」
他的目光實在太過凌厲,華舉鵬忽然覺得自己象個被審的犯人。這才驚覺,八年過去,冷於秋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熱情單純的小秋兒了。
「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
「哎!小秋兒,你變了!」
冷於秋冷笑:「我變聰明了,是不是?這些日子我想到了很多,這才發現原來我即使離開了羅剎教,也沒逃脫你的掌握!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大致想清楚了,不妨說一遍,你聽聽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深吸了一口氣:「八年前我傷了你後離開,你並沒有就此打算放過我。你養好了傷,或許還在你養傷之時,就已經定好了計劃。你命人在中原武林大肆殺戮,然後嫁禍給我,你想逼得我走投無路,好乖乖的回到你的身邊。可是你沒想到,我居然躲了起來,任誰也無法找到。然而你並沒有放棄,你命吳不知潛入中原,暗中打探我的消息,又把這個消息散布開來,引得各方人士抓我,一方面你想漁翁得利,另一方面你這時仍然想讓我明白,你才是我唯一的依靠!我說的對不對?」
事到如今,想隱瞞已是無用,華舉鵬嘆了口氣:「不錯,只是我沒想他們居然讓你受了傷,只好命吳不知帶你到山中子那裡去。」
「只怕你更想不到的是,半路竟殺出了一個楚行雲,而我竟然愛上了他!」提到這個名字,心裡還是會痛,想起他吐血時的模樣,多想上去扶他一把,可是不能!自己當時只要露出一點軟化的意思,他的命就保不住了!
華舉鵬面露怒色:「哼,那個小子有什麼好,值得你對他全心全意?我聽了這個消息,心想即使把你帶回來,你的心還是在小子身上,有什麼用!只好改變計劃,設計殺他父母,好讓你對他完全死心。你自己也看到了,那樣一個軟弱的東西,怎配得上你?」
口氣一軟:「小秋兒,你乖乖回到我身邊,這世上只有我才能保護你,只有我才能讓你過上好日子,你還不明白麼?」
「明白,我當然明白了。」閉上眼睛,冷於秋笑得沉痛。這個毀掉自己一生的人,居然還在口口聲聲地說愛自己!多麼可笑!「我明白了只要有你在的一天,我,還有我身邊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有好日子過!」
「知道我為什麼帶你到這裡來?」他手指著渡橋,「這下面的鐵索已經被我削斷了,只有木板在上面支撐著,平時走的時候察覺不出,只要用力一震----」
他的腳用力一跺,板橋頓時轟然中裂!
「小秋兒,你瘋了麼?」
華舉鵬一驚,飛身想去拉住靠向崖邊的斷橋,手腳卻被冷於秋牢牢地纏住!
華舉鵬臉色慘變:「小秋兒,你----」,掙扎了幾下文絲未動,終於長嘆一聲,慘笑道:「罷了,罷了,能和你死在一起,夫復何求!」
冷於秋只覺身體箭一般的墜落,死亡就在腳下,這一刻心中竟是無比平靜!
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死去的月兒,想到了山中子,想到了寒兒,最後還是想到了楚行雲。
他會因自己的絕情而傷透了心吧?沒關係的,情愛如煙,傷痛總有一天會淡去。就象自己雖然失去了月兒,有遇見了他一樣。只希望他在找到幸福的時候,還能夠記得:曾經有一個叫冷於秋的人,曾經與他有過一段過往。
如果他能諒解,就記住自己的好;如果不能諒解,即使是恨,也不要把他這個人忘掉!
風在耳邊掠過,隱隱似乎聽見有人在呼喚的他的名字。
那麼遙遠,似在天涯;又那麼真切,似在耳邊。
是他麼?
情不自禁露出一絲微笑的同時,眼淚也滑落了下來。
楚行雲伏在樹幹上,鮮血不停從嘴邊溢出。
冷於秋的聲音象魔咒一樣迴蕩在耳邊:從你刺我那一劍起,你我之間的情分便也被你親手斷送了,你走吧,免得自取其辱!
於秋,於秋,你怎能如此絕情?
心痛,痛徹心肺。「哇」的一聲,又一大口鮮血吐出。
隨著這一口血,心突然變得清明。
不對!於秋不會如此對他,不會!
跌跌撞撞的跑回去,正看見那渡橋從中斷裂,相互糾纏的兩個人跌落下去。
心跳,停止了。
「於秋!」
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迴蕩在山澗之中,久久不散。
第三十九章
「咦?這裡什麼時候新起了座墳?昨天看時還沒有咧!」
天陰沉沉的,山腳下,遠離大道的叢林中,一座孤零零的墳塋矗立在那裡,墳頭上的黃土未乾,顯然這座墳新修不久。
一個樵夫打扮的青年站在墳前,正喃喃自語,心裡著實奇怪:這荒山野嶺遠離人煙的地方,誰家會把墳建在這呢?
「冷於……於……」他想念念墓碑上的名字,可惜肚裡墨水實在有限,「於什麼呀?怎麼叫這麼怪的名字?」
「是冷於秋!」
略帶不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嚇了他一跳:「誰?啊!」
後面這一聲驚呼,卻是因為他已回頭見到了搭腔的人。這真是一個「人」嗎?「人」哪有長得這麼美的?那樣一身白衣,那樣一張臉,比畫上的仙女還要美得多!
「你……你是什麼人?」心裡一緊張,說話也結巴起來。
「我?嗯,我叫冷於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