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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05:26 作者: drsolo
    可惜這首歌的bridge和副歌,我到底還是不知道它們長什麼樣,雖然可以從歌詞,從塞林格彈貝斯的動作中去猜,或者乾脆按我腦中的構想來彈,可是……算了吧,再彈下去它就變成兩首歌了。

    手指離開琴鍵,剛有些遺憾不舍,就有另一人來到我身邊,右手接著我的旋律按了下去。

    他擋住了右側的光,我抬起頭,被身邊橫空出現的人攥住了心臟!

    他將一頂黑色的碳纖維頭盔放在鋼琴上,然後那隻手也加入了彈奏,雙手行雲流水地演奏著這首歌,在一台走音的鋼琴上。

    我無法不去注意他彈了哪些音,88個琴鍵在他手中起起落落,左手是貝斯,右手是吉他,貝斯是夜空,吉他是煙火,那520朵煙花,也許在現實中是扭曲走調的,但在我腦海里卻全都回來了。

    敲下最後一個音符,仿佛能看見輕顫的貝斯弦穩穩地停在他的掌心下,像最後一點菸火的痕跡泯然於遼闊夜空。

    「是你腦子裡的旋律嗎?」

    他低頭看著我,我一眼就認出他在問什麼。

    想說其實不是,並不完全是……可是又有那麼多旋律幾乎都重合了!這樣非凡的體驗,就像巨浪在席捲,就算它再發生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我也會第一百次,第一千次,第一萬次地被他征服。

    他穿著黑色的帶帽夾克,額頭還有汗珠,在他身後,四周人群早已圍了一圈又一圈,連二樓都擠滿了舉著手機圍觀的人,證明他來了已經很久了。

    我難以自控地站起來:「林賽哥----」

    他搖頭打斷我,拿回鋼琴上的黑色頭盔,說:「準備好了嗎?」

    都不知道他要我準備什麼,但不管是什麼,我都準備好了。

    ----

    從人群中離開時,人們就像趨光的微藻朝他湧來,潮水般熱烈的場面讓人難以招架,我卻太能理解,他是巨星,巨大發亮的恆星,如果我也在那其中,我也會瘋了一樣湧向他。

    手持單反的狗仔也在人群中冒了頭,塞林格就在那一秒加快了腳步。衝出騷動的人群,記者和狗仔仍窮追不捨,我跟在塞林格身後,跟著他奔下自動扶梯,人們驚異的臉不停在眼前匯集又分開,狗仔的長槍炮筒擋在前方對準他,下一秒就被他抱著頭盔的手臂狠狠撞開!

    所有動作都完成在奔跑間,半分都沒有停下,被他拉著跑,也忍不住想要發足狂奔,不想拖慢他的腳步,我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仿佛跑在田徑賽場上,不能容許自己輸掉這試煉!

    機場外的路邊停著那輛黑色的杜卡迪,還有更多的狗仔記者,他上了車,將黑色的頭盔丟給我。

    誰都沒有載過的杜卡迪1199的后座,和它的主人險些上鋼釘的後背,就這樣敞開給了我。

    我好像只猶豫了一秒,就腦子發熱地坐了上去!

    車子還來不及發動,已經被狗仔圍得像螞蟻群中的骨頭,機車一直在咆哮震動,卻無法擺脫前後的圍堵。

    我摟在塞林格腰上的手忽然被他拉住往前一拽,手心猝不及防環住了他的胸口,在輕薄的黑色毛衣下,隱約能觸到狗牌吊墜的輪廓。

    杜卡迪就在這一刻嘶吼著突出了重圍,最後一個擋在前方的記者,也被塞林格毫不猶豫地推開了。

    ----

    杜卡迪甩下所有人,恢復了如風的姿態,載著我們一路風馳電掣,經過我剛退租的公寓,經過塞林格家的高級公寓樓,經過我曾經居住的地下室,經過藝天的大樓,經過星光穹頂的體育場,在這座追夢的城市裡暴走狂奔。

    「林賽哥,我們去哪兒----」

    大聲地問他,當然得不到答覆,即使他回答了,我也根本不可能聽見。

    但這好像給了我一股子勇氣,在他背後用盡力氣喊道:「能一直跑到沒油的時候嗎----」

    塞林格俯身全神貫注駕駛著機車,這樣的姿勢聽說有個行內詞叫「騎士趴」,在我眼裡沉默得一點漣漪都無的動作,我知道那其實是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排氣聲浪的。

    不敢去想一旦杜卡迪停下來,我要如何面對他,好的壞的,幻想幻滅,希望絕望……還不如就這樣一直跑下去,忘記過去,不想明天。

    在每一個我以為可能停下的地方,杜卡迪都沒有停下,前方是筆直的路它就勇往直前,前方有紅燈,它就掉轉向綠燈的方向。我忐忑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

    不知何時四周的高樓大廈都看不見了,遠方出現黝黑的山影,穿過黛色的丘陵,一片金色的汪洋湧來。

    黃金色的麥田一望無際。

    車子最後還是沒能跨越這片麥田,它漸漸慢了下來,終於尷尬地停在了路中央。

    塞林格摘了頭盔,回頭看著我,說:「沒油了。」

    真的一直跑到沒油了啊……

    我們都下了車摘了頭盔,誰也沒有說話,但我總覺得這個時候該我說什麼了:「林賽哥,你看了我給……」

    塞林格拿走我手裡的頭盔放回機車上,把手機塞我手裡,說了句什麼。

    手機上寫著:----看了,你不用說話,現在輪到我說。

    我只好目不轉睛盯著手機,但屏幕上一直沒有跳出下一句,我抬頭看他,他就走過來。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站在我面前,讓我像現在這樣亞歷山大,我心想這是一個擁抱的前奏嗎……是嗎……不是嗎……還是想多了嗎……

    然後那真的就是一個擁抱。

    心臟明明在我胸腔里,但好像是被他控制的,像捏在他手心,跳得毫無章法。我知道他在說話,隔著衣物能感到說話時才會有的胸膛的起伏,他說話的氣息還帶著一絲大衛杜夫的清冽。看不到手機,也無法去想他在說什麼能說這麼久,此刻我滿腦子都被一個念頭占據著:都第二次了,我該禮尚往來地抱回去嗎?

    可是看不到他說的話,該用怎樣的信念去回應這個擁抱?作為粉絲,作為朋友,還是作為愛慕者?一邊怕自己想太多,一邊還是情不自禁抬起手,他卻鬆開了手,我忙低頭看手機。

    ----你的信我都看了。但我看不懂。你說你崇拜我,感激我,但是我們在東京街頭LIVE,在沖繩散步,這樣的事你不需要崇拜也不需要感激。除非你還有別的意思。

    ----你是覺得這些事很美好嗎?

    當然美好,才會讓人一想起來就情難自禁,為它們寫信,為它們寫歌,甚至為它們寫墓志銘。

    ----我也覺得很美好。我覺得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美好。但是我沒有信心,我以為的那種美好,是不是你認為的那種美好。

    ----遲南,我是直男,我知道你也是,我好像不應該喜歡你,你也不可能喜歡上我,這很矛盾,但世界上本來就充滿各種美好的矛盾,就算它是個醜陋的矛盾我也不想管了。如果這種喜歡只停留在我以往喜歡某個人的水平上,我打算就讓它過去,對著你像對著一個朋友,永不說破,等以後老了,再把你寫進回憶錄里,那時候我再為它寫歌,但後來……只寫在回憶錄里顯然不夠了,刻在墓碑上都不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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