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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03:45 作者: 流星海
「樂東,現在跑了?」
「什麼時候?」
「昨晚上,消息爆出來的前一天所有有關的人員都跑了。」
袁縱捻滅了煙,問了句,「費文鈞呢?」
「費文鈞在臨時辦公室里等著。」
李安大肆的開始進出期貨交易,開始的時間是今年年初,而今年年初,費文鈞開始被調任銀行審計。
整個集團各個樓層已經炸了毛,人心惶惶,本來要普天同慶的日子裡噩耗從天而降,網站上報紙上鋪天蓋地的言論,袁縱從格子間走過,掃過來的眼神都是驚恐的,害怕的,追隨著他一路走過格子間,身影沒進門內。
費文鈞心情不錯的拿了茶壺去澆一株綠蘿,裊裊的茶湯倒進那盆蔫黃的綠蘿里,那梢頭上一點綠,過了今天大概也要盡喪了。
他回過頭,百葉窗絲絲縷縷的光透進來,將那張輕佻野性的臉切割成一條又一條,「袁總,早上好?」他挑眉。
他把壺收起來放到桌子上,比了個手勢,「袁總,請坐。」
「吳助理,我有話要和袁總單獨說,你不介意迴避一下吧。」
吳非眼神示意袁縱,袁縱對他輕輕點了下頭,吳非就撤出去了。他對門口兩個調來的保鏢說,「守著這扇門,裡面有聲音,立即衝進去。」
「按照輩分來說我該叫你一聲的大伯的,不介意這樣叫吧?」
費文鈞坐在桌子對面翹起二郎腿,把鉛筆夾在鼻子下面,神態自在悠閒的很。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懷疑我是范毅的兒子,但你又自大狂妄的很,所以一直沒動我。」
「想問什麼就快問吧,我知道你挺納悶的。」
袁縱不動聲色,只是稍微垂了一下眼皮,沉聲道,「我沒記得阿毅有個這麼大的孩子。」
費文鈞點了點頭,「就像你十三年前也不知道你有個十歲的小兒子。」
袁縱的眉頭幾不可聞的跳了一下。
「還是從頭開始跟你說吧,你要是不明白我也沒什麼快樂可言。」
他抽了鼻尖下的那支筆,換了個更愜意的姿勢,「你肯定查到我了,我十七歲以前的底子乾淨的很,所以你一點東西也查不到,不過那張底子也是假的。我是在荃灣生的,你可能忘了,范毅就是荃灣出來的。那個女人大概是他的青梅竹馬一類的東西,他發達了以後自然是把這些都忘了的,他和你燈紅酒綠十里洋場倚欄而望的時候是不記得糟糠之妻的。後來有一天他突然跑回來了,那個女人自然是欣喜若狂,可被他一句話扔到了冰窟里。他說,『這一次,我逃不掉了,後悔當初沒照顧你。』那女人是蠢到家了,硬生生頂著你的人藏了他三個月,明明範毅就是過來逃難的,只用一句話就讓所有的背叛成了空。
後來哪一天,范毅藏不住了,不是他藏不下去的,當時你殺了所有毒梟東南亞地區聯絡人和大佬,放出風來是范毅殺的。你把他出去以後所有的生路都堵死了,而那些瘋狂報復的毒販,找不到范毅,所以就和范毅手下的無頭蒼蠅開戰了,那時候,港島每天都能在大街上無緣無故的從樓頂上掉下鮮血淋漓的屍體。他本來還會以為風聲過去以後逃出港島,在東南亞東山再起,可是你是把他所有的生路都堵死了。他最後那一天倒是意外的平靜,帶著人去赴你的兄弟約,當時我也跟著去了,你的人走的時候檢查的不仔細,我就在那輛起重機的駕駛艙里,親眼看見他一槍把腦袋崩了個窟窿。」
「所以你恨透了我?」
「不,為什麼要恨你,你耐心聽我說完。」
「范毅走後那個女人死了,我一個人跑到新界,流浪了一段時間之後被一間俱樂部看上了,問我願不願意,我自然就答應了。然後沒多久,我在一間俱樂部看見了你,那一天,你帶走了我旁邊一個毛沒長齊的小崽子,我開始跟齊嘉榮達成了交易。」
費文鈞說完這段話,好整以暇的等著袁縱提問。袁縱卻沒什麼再想問的,沒什麼好問的。於是他起身,打開門,剩下的事情在這裡已經沒法進行下去了。
袁縱只差一步就走到門外,費文鈞卻突然出聲,「袁總,小公子還好?」
袁縱腳步停下來,直覺他話裡有話,費文鈞悠悠的補上一句,「我曾經有位女朋友,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被勒令停職了。」袁縱出了門砰的一聲把門摔上,那暴怒猶如實質,滿屋子的人都被這一摔嚇傻了,袁縱對門口的兩個保鏢低吼,他已經壓不住自己心裡的火了,「把他帶去市郊,現在!」
兩個保鏢大概是沒見過袁縱發那麼大的火,前一刻進門的時候他的表情還堪稱是陰鬱的,現在卻到了狂化的邊緣。慌不迭跑進去。
費文鈞被反手綁了兩個保鏢推著他出門外,狼狽的推著走,他頭髮被弄亂了,襯衫也皺了,卻依然保持著那份風流倜儻,對辦公室里那些曾經是她女朋友的,或者仰慕他的,輕佻的吹了聲口哨,所有人的頭都低下了。
他被粗暴推進電梯裡,這時候下行的人不多,費文鈞漫不經心的朝著鋥亮的轎廂壁照了照,仿佛還在關注被弄亂了的造型,輕聲吹了聲口哨。
三十四層,沒多久就下去了,費文鈞走到大廈門外的時候還仿佛被陽光耀眼的遲鈍了一下,只是今天並沒什麼陽光,籠罩在大廈頂端的是漫漫陰雲。
有個保鏢不耐煩的催促了一聲,「走,磨蹭什麼。」去往市郊的車已經在大廈前邊停好了。
費文鈞一斜嘴角,像是勾了個笑,「多磨蹭一會兒多活一會兒。」保鏢不明所以,以為他在說什麼瘋話,把他推桑著往前面一輛停在那裡的車趕過去。
仿佛為了驗證他的話一樣,那輛熟悉的車突然從副駕和后座伸出兩個黑洞洞的槍口,在拉開門的那瞬間,砰砰兩槍,霎時兩個保鏢倒下去,費文鈞被車裡面的人迅捷的拉進去,門還沒來得及關,那車猛一加速,驟然竄出去。差了一點的兩槍響打碎了車玻璃,稀里嘩啦碎了一地。不遠處警車呼嘯而至,袁縱甚至懶得把槍從手上扔出去。
警署的車停下來,幾個警員從腰上拔出槍來,慢慢靠近袁縱,袁縱的槍口還是滾燙的,死死盯著那輛呼嘯而去的黑色奧迪,有個不要命的警員過來,拿出了自己的證件,緊張的舉起來,「袁先生,是這樣的,我們是過來逮捕經濟詐騙犯費文鈞的,但是您在大庭廣眾之下持槍,也需要跟我們去做個筆錄。」說完他顫抖的看了一眼十幾米之外的兩具屍體,大口徑的□□,穿透身體之後依舊炸出大朵的血花。
離得最近的警員大氣也不敢出,現在半徑十米之內誰都可以感受到袁縱的憤怒,這個當年幾乎血洗香港的人,傳聞中依舊掌握著不為人知的黑道勢力的納稅人,現在像是一頭憤怒的獅子,有人在他的領地上殺了他自己的人。他的樣子像是要把所有人都扔進地獄。
警員覺得在等待的三分鐘裡香港四季都要走了一個來回,袁縱才抬了手,把那柄□□交了出去。
「人不是我殺的,我從裡面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我的兩個人倒下了,一時緊張就拔出槍來,沒有殺人,我可以跟你們走。」
此時吳非才從大廈里跑出來,一看地上兩個人再看警員頭都大了。袁縱招呼他過去,低聲在他耳邊交代事宜,當務之急是追逃掉的費文鈞,另外,齊嘉榮是幕後之一,袁縱被憤怒沖昏了頭,也不至於半天傻不過來,如果是齊嘉榮,不會留著費文鈞在他面前翹尾巴,他會等自己一蹶不振的時候再來耀武揚威,而現在自己是只被咬急了的獅子,誰來招惹都是等死,齊嘉榮那樣的小人萬萬不會這麼蠢。
男人臉上有一道引人注目的刀疤,從鼻樑橫過,斜斜擦過過眼角,皮膚是扎眼的深棕色,高大魁梧。費文鈞轉過身來,任由他解開了繩子,然後愛憐似的揉搓著他被繩子勒出的充血的手腕。
「怎麼親自來了?不怕剛才袁縱剛才那一槍不小心把你崩了?」
「我們兩個深仇大恨,要是在這裡結束了,那不成了個笑話。」
「是」費文鈞百無聊賴倚在靠背上,任由男人繼續揉搓他被勒狠了的胳膊,「王志海處心積慮了這麼多年,剛返回港島準備和袁縱開戰了,居然沒見面就被袁縱一槍給崩了,那這笑話真是絕頂了。」
王志海不置可否,只是饒有興味的看了他一眼。
「今天的襯衫很得體。」他正了正費文鈞皺了的襯衫。
費文鈞像被伺候舒服了,放鬆的倚在後面,懶洋洋的說道,「是,為了見大金主專門買的,Givency最新款,討金主高興。」
王志海摟過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親了一下,費文鈞也不抗拒,「去峇里島吧,曬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