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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00:20 作者: 季厘之
    「為什麼?」

    他問我。

    我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睛有些失神,想要轉開卻又捨不得轉開,一切想法卻都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

    「我想給你個家。」

    我看著他,像是透過他看到四歲的小野,他那時都沒有落地燈高,房間那麼大,一晃眼又想到了在譚老先生家,他站在屋檐的下,無聲又孤獨地看著我。那種目光,叫我一輩子都記得,也一輩子不想再看見。

    我扯出個笑,手放在他的臉側,他也握住了我的手,蹭了蹭。

    「小野,我怕你一個人。」

    他看著我,目光執著而尖銳。

    「有你在,我就不是一個人。」

    大概是氣氛太好了,所以我把壓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但是,我也會離開你的。」

    他聽到這句話,先是眉間積聚起憤怒,再是明白了我所說的離開。

    我不會離開他,除非死亡。

    他看著我,還是如一開始般地冷靜,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但我卻覺得他無端地狼狽了許多。

    在死亡面前,我們都沒有資格說不。即便是他,所以我要早做準備,在我還來得及的時候,就應該把我想做的都做完。

    「都說懷孕的人多愁善感,老師也是如此。我不生氣,就當做老師在跟我發牢騷好了。」

    他眼尾彎彎,一派天真又包容地掩蓋過去。

    他等我閉著眼睛『睡著』了才離去,離開前,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我說。

    「我不會讓老師一個人的。」

    第1章 番外(五)揣著鳩鳩的日常

    不知是不是我那番話嚇到了他還是怎麼的,之後,他居然都把大部分工作都搬到了主宅,一樓的小偏廳配上了全套的設備,每天都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們來來去去,卻從不多嘴或多做停留,傅家隔音好,所以我在二樓也不會覺得吵,如果不是偶爾地碰見他們的身影,都不會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傅余野為了不打擾到我,都選我清晨我還沒睡醒或者是下午我睡午覺的時候叫他們來,有時候可能事情多了些,他們到臨近中午才走,我那時正在客廳里,跟園藝師傅學著修剪盆栽,管家在旁邊一臉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趁著園藝師傅去搬盆栽的時候,他跟我說:「小鄧先生,你現在,可別碰剪刀啊。」

    「為什麼啊?」

    「對身子不好。」

    我笑笑,說:「沒事,我小心著,不會戳到的。」

    他還想說什麼,卻又看到園藝師傅又回來了,只好一臉鬱悶又埋怨地在旁邊看著我。

    而這時,那群來開會的年輕人都提著公文包要走了。管家要去送送他們。

    我說:「大中午的那麼熱,怎麼不留下吃個午飯再走?」

    管家轉過來,說:「一向是如此。」

    便去送客了。

    我把兩盆盆栽給剪得沒模沒養,才放棄了學習這個技藝的念頭。園藝師傅也是個好人,還對我說我是個可造之材。

    他把幾株盆栽都挪回原位,才背著工具包離開。

    我站了半天,也覺得有些累了,餐廳已經開始擺飯,我想去找傅余野,就看到了從偏廳出來的虞助,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頭髮全部盤起,畫了點淡妝,但氣勢卻比從前看上去要強勢得多,大概傅余野真的是個好老闆,懂得怎麼培養員工,至少我今天一見她,也被她的氣場鎮得止了止步。

    她看到我,明媚又鮮亮的眼睛朝我蜻蜓點水般點了點。

    她的眼神很純粹,漠然卻又不窺探一絲一毫。我卻覺得心漏跳了一拍,感覺整個人都不太站得穩。

    有些倉皇地也報以一個微笑。便聽她從我身邊走過。

    我也不知道那一刻我在羞恥什麼。或許是她衣冠整整,而我卻穿著一套寬鬆的睡衣。或許是她什麼都不窺探卻又什麼都預見的眼神,讓我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假惺惺的人。就像當日她在酒店門口對我的責問,如今我所做的,卻是真正打了我的臉。

    我想我欠她一個道理。

    但是說與不說,都沒關係了。

    因為她現在很好,比之前更好,傅余野會給她的物質上的道理要比我的一句「謝謝」實際得多。

    中午是清淡的菜系,卻又都是有魚有肉的,大廚最近因為我的特殊情況,在廚藝上又大顯身手。

    我不敢吃太多,又怕吐出來。

    但我高估了自己,大概是半小時後,我又去吐了一會,傅余野被我關在門外。

    自從那第一次吐之後,我都避著他。

    等我沖了水,又漱了口,才出去。

    他攬著我的腰,坐到椅子上。

    旁邊放著些酸甜的果脯和新鮮的水果,我含了顆梅子干。

    等呼吸順了,才說:「你不要每次我吐了都站在門口。」

    我每次都怕他直接把門踹開了就闖進來。

    他抱著我,委委屈屈地說:「那你也不要把我關在外面。」

    我說:「你又不能替我吐。」

    我實在不想讓他看見那些嘔吐物。也沒有正常人會想要看見,只不過他體貼我,想要陪著我,但是我不是小孩,不需要這樣。我理解他的體貼,也受不得他受苦。

    「那我陪你啊。」

    他靠在我的肩膀上。

    「你現在就在陪我啊。」我摸摸他的頭髮,說:「放心了,醫生說了,這是正常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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