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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00:20 作者: 季厘之
我走了過去,說:「別呆太久,外面冷。」
「知道了,爸爸。」
他朝我露出個乖巧的笑容。
我把他毛線帽往下拉了拉,說:「要你掃地不是罰你。」
他聽了,瞳仁在雪色的映照下透明而澄澈,睫毛密而長。他的眼睛和傅余野太像,以至於我時不時地就會走神,仿佛是穿越了時空,在和年紀小小的傅余野講話。以至於心不由自主地軟下來,無法撇下他一個人。
「我知道。」
他朝我露出個可愛的笑容。
「雪化了容易滑倒,爸爸是要我做好事。」
我被他的聰明和懂事嘆服。颳了下他的鼻子,說:「你這個機靈鬼。」
檐下鋪上了防滑墊,譚先生還給兩個小孩烤了年糕。在火盆上駕著火鉗,放上切片的年糕,撒點鹽,不一會就香味散開來。
怕他們燙到,我便拿筷子插著,然後撕下一小塊來,在嘴邊吹了吹,然後餵給鳩鳩和小雎,一人一口。年糕吃多不消化,給他們餵了兩塊,就讓他們下去玩去了。
傅余野把另一串烤好的年糕遞給我。我楞了楞,就看見譚老先生低頭喝了口茶,然後目光看向了另一邊兩個小孩。
我頓時覺得有些臉熱,接了過來。才想起,剛才我餵兩個小傢伙的時候,他好像的確一直在看顧著火盆里的年糕。
我掰下來咬了口,不燙不涼,外面酥脆,裡面粘軟,咽下去一路熨燙到了心裡。
我給譚疏發了幾張雪景的照片,她便知道我在哪兒了,她今年醫院格外忙,大概是因為升職了,又要忙著論文和會議,僅僅是大年夜回來一趟,第二天又早早地回了市里,大年夜那天我和傅余野在我爸媽家吃飯。
其實本來我是打算一直瞞著我爸媽的,關於小雎和鳩鳩的事,對外宣稱都是代孕的。
等鳩鳩生下來後,我們帶她回家去,我媽明面上還是高興的,但一看到那張混血感的小臉,晚上就拉著我在房間問了:「兩個孩子都是小傅的?」
我點點頭。
她一聽,臉上又是難過又是氣,還帶著點希望地問:「你怎麼不去代孕個呢?」
我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對老一輩人來講,血脈這種東西,根深蒂固地存在於人的腦海里,嘴上說著再不介意,但是到底不是親生的孫子,還是會覺得膈應,特別是,我媽以為傅余野一點不顧慮我的,還代孕了兩個,她自然覺得我是吃虧受欺負了。
「媽,是我想這樣的。」
「是不是小傅家裡……」
我媽自己不知腦補了什麼,恍然大悟說到:「我聽說那些有錢人家裡,更看重小孩,果然是這樣——」
「哎,不是,媽。」
我把老太太跑偏的思路給拉回來,說:「要是我一個,他一個,看起來是公平了,但是要是兩個小孩吵架鬧矛盾了,我是幫哪邊呢,總會有偏向的是不是,我也做不到每次公正處理,倒不如兩個都是他的,那樣我無論怎麼做,都落不下毛病。」
我媽苦惱地嘆了口氣,說:「你這孩子,跟你爸一樣,死腦筋,小孩子懂什麼,就你們大人心眼多,我也不是一定要你跟小傅去爭什麼,就是怕你一個男人,生活上不懂——」
「好好好,我明白的,您這話在我這裡說說也就罷了,可別去跟我爸嘮叨,我爸肯定受不了……」
「哪兒能啊,你爸更不懂了,有孫子孫女抱就開心了,哪兒想那麼多呢。」
「您看您不也懂嗎,別想那麼多了,都是您親孫子孫女。」
我媽默了默,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笑,「也不知是我看多了還是怎麼,我覺得小雎跟你也挺像的,特別是下半張臉那塊……」
然後她感慨道:「不過更像小傅,模子俊,這以後可得管好了,要不然成日個學校老師盡找你們說小孩兒早戀了——」
……
我媽算是說對了一半,小雎越長大性子越冷淡,獨來獨往的,我還擔心他這樣沒朋友。他高中讀寄宿制的學校,每星期回來一次,好不容易帶回來一個清秀的小同學,還是他幼兒園同班的吳可欣。
我見到還真的沒認出來,沒想到小時候後白白胖胖又憨憨的吳可欣長大反而比小雎還瘦弱。
穿著校服,比小雎矮半個頭,見到我害羞又拘束地叫「叔叔好」。不過那是很後面的事了。
年初五,傅宅有個飯局,請的是一些直系的親戚和林蠡之類的朋友。也就坐了一桌人,都是生意場上混慣的,看眼色的本事一個好過一個,知道什麼話該提不提,和聰明人吃飯時愉快的,因為他們總能在恰當時候說出有趣而無傷大雅的話來活躍氣氛。
鳩鳩尤其喜歡林蠡,每次見到林蠡都是「林林,林林」地叫。
林蠡也不糾正,說「叔叔就把他給叫老了,叫名字也挺好的。」
他則叫鳩鳩「小九」。當然這個稱呼沒有經過任何人同意,是他自己自作主張決定的,鳩鳩還挺喜歡。
飯後,鳩鳩和小雎在玩林蠡送的多米諾骨牌。
幾乎一整個房間都被他們清出來,擺放牌。小偏廳搭了個麻將桌,小野,林蠡那幾個在搓麻將,搓了三局後,門外走進來一個姍姍來遲的人,就是沈眠。
他帶著帽子口罩,圍巾還沒摘下,手裡提著兩瓶紅酒。說:「這是品牌商送的,我也沒時間喝,所以送來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