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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00:20 作者: 季厘之
    傅余野眼底浮現淡淡地不悅,但也只是說了:「你很空?」

    林蠡嘻嘻一笑,「這不是遇上要緊事來找你了嘛……」

    兩個人往客房裡走。小雎抱著皮球來找我。

    我把他抱回房間,時間也不早了,我把他塞進被窩裡,給他讀故事催眠。

    他聽著聽著就眼睛一閉一閉的,但還是一激靈又拉著我的袖子,提醒我:「爸爸,親親。」

    我親了他的腦袋兩口。

    他又說:「哥哥還沒親。」

    我說:「哥哥等你睡著了再來親你。」

    他這時候不被我騙了,說到:「那我就不知道哥哥有沒有來了。」

    我說:「那你假裝睡著,等哥哥來了,嚇他一跳,好不好?」

    「好。」

    他乖乖地閉上眼,沒過幾分鐘,就睡著了。

    小傻子。

    我看著他乖巧的睡臉,想到林蠡,頓時又心情淤塞。

    其實我不太想和林蠡碰面,畢竟每次我們見面都幾乎鬧得不歡而散,但是他又不是高覃那種真正的「惡胚子」。

    林蠡走的時候,門關上「咔嚓」一聲,我聽著門外的腳步聲,走過我房門時,到底還是沒忍住,打開了門。

    「老師還沒睡?」

    傅余野掃了我一眼就沒再看我,他拿著杯水,看樣子是要回房間。

    「你還要工作嗎?」

    我問。

    大概是察覺到我有事,傅余野看著前方說:「沒有。」

    我去他這幾天睡的客房,客房裡的擺設簡單而精緻,床矮而寬,床鋪是深藍色,地上是白色羊毛毯。赤著腳踩上去一定很舒服,因為我們以前的住的地方,也有這麼一塊。

    他放下杯子,拉了把椅子給我。

    「最近很忙?」

    「還好。」

    我頓時有點尷尬。

    「這幾天都給你添麻煩了。我傷其實好了,可以不用再打擾你了,而且,小雎也要開學了……」

    傅余野毫無波瀾的看著我,然後,微微一動。

    他說:「明天我讓司機送老師。」

    我頓了頓,點點頭。

    「老師就是要來和我說這個?」

    我有些無措地捏住了衣角。

    「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他看著我,濃密的睫毛一動不動。

    「老師想說什麼?」

    我屏息,說到:「小雎的事,你為什麼不問我?」

    他慢一拍地眨了下眼睛。

    「老師要我問什麼?」

    ……

    我看著他不動如山的神情,突然就失語了。

    是啊,我要他問什麼呢?問我小雎為什麼和他長得像嗎?問我小雎是怎麼來的嗎?

    我為什麼要主動提起這個讓我不知道怎麼解釋的話題。

    是因為這幾天的相處,讓我貪戀起過去的溫暖來嗎?

    還是,他什麼都不問,一點都不關心的態度讓我好像針扎般刺痛了……

    我在糾結什麼?

    我很在意,我怕他發現,但是我又怕他的冷漠和疏離。

    我有時候也搞不懂我在想什麼,我到底要什麼,我如今和他這般進退兩難的境地,不過是因為一個「愛」字,由愛生憂,由愛生怖。所以佛勸人說「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

    我以前也認為情深不壽,更何況所謂深情,都是「說」出來地動人,愛情兩字落到人身上,就不再是本身的模樣,摻雜了私利和私慾,就成了有雜質的寶石,腐敗的花朵,而我跟小野在一起的時候,我甚至沒有想過,我和他之間,到底算不算得上「情深」二字,直到我生下小雎的那刻,我突然就明白了,對我來說,愛是不辜負,我不想辜負我們在一起的時光,不想辜負時光里曾經的我們。人生那麼長,有多少人不曾遇到過自己真正動心的人,而我何其幸運,在他年少不懂愛恨之時,陪他度過一段最好的時光。

    而如今,他已不是煢煢少年,我也不想當那個裹足不前的膽怯者,要為過去的過錯買單的,不是他,也不是我。

    「我……」

    我張了張口,情緒複雜地揪著衣服。

    「老師。」

    他有些疲憊地按了按鼻樑,

    「我沒有逼你,你也不要逼自己,我可以等。」

    他看著我,目光無限放空又沉澱。

    「不管小雎是怎麼來的,和我是什麼關係,他都是老師的孩子,就算別人說我和他再像,我也不會做什麼的,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是老師。」

    我緊緊抓著衣角,只感覺腿都僵直了。

    聽到這話,我本來應該開心的才對,他愛我,才會為我退讓到如此地步,可是我笑不出來,因為我看到了他的疲倦和無動於衷。

    可我還是要問:

    「你以為,小雎是怎麼來的?」

    「這不重要,老師,你太焦慮了。」

    他儘量用一種耐心的語氣跟我說話,因為焦躁,所以才要讓自己表現得耐心。他何時要這樣來面對我……

    「老師,我只是想保護你,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可以不回來,如果你真的不想住在這裡,那我就派兩個保鏢跟著老師,高覃的事,我永遠也不想發生第二次。」

    我只覺得喉嚨在顫抖。

    「你以為,小雎是怎麼來的?」

    我執著地又問了一遍,他一定是以為我在找緣由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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