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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2:00:20 作者: 季厘之
一覺睡到了大天亮,要不是看到虞助發過來的消息,還會以為昨晚是一場夢。
她告訴我放在酒店的包已經拿了,順便為自家老闆酒後失態而道歉。
我想了想,還是問她昨晚最後如何了。
她回的很快,說送老闆回酒店自己就回去了,她是個好助理,對老闆的八卦一點也不好奇。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會,直到小雎醒了。
因為是星期天,他不用去幼兒園,我拿手機搜了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想帶他去玲瓏山看楓葉。如果運氣好,還能撿到葉子,做書籤。
這要追溯到小學的勞動課,我的同桌帶了她奶奶做的葉子書籤,葉子做成透明的,還染成了各種顏色,很漂亮,那個同學給每個老師都送了一張,也送給我一張楓葉形狀的葉子。
那個書籤被我珍惜地放在抽屜里,後來不知什麼時候不見的。
我想並不是我主動去丟掉的,而是我不知不覺忘記了那枚書籤,忘記我當初是怎么小心翼翼地把它夾在我最愛的一本書里,然後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連帶著書,一起被收拾到箱子裡,或者變賣了。
一枚書籤是如此,感情也不過是如此。
等回過頭,再想起的時候,已經晚了,它或許是在另一個人的手裡,或許是在一個看不見的地方,但已經不屬於你。
天氣很好,怕山上冷,我給小雎戴上了新買的毛線帽。
帽檐下露出他有些長長的卷卷的頭髮。
一路上,我都在想要不要帶他去剪頭髮,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看的,畢竟是冬天。
到了山腳下,買了票,上山。
空氣里一股樹木的氣味,連帶著心情也變得好起來。
因為是台階,小路也不平整,我讓小雎慢慢走,不要跑。
他路過了小橋流水,看到有小朋友在旁邊玩,也想去那邊。
他心裡知道我不會同意讓他玩水,但是還是想去,於是就拉著我往小木橋上走,然後一個勁地說:「去那邊看看,我就看看,爸爸。」
我看出他的欲蓋彌彰,說:「玩水的話,你會感冒的,就要打針了。」
他很少生病,但對打針的記憶也是有的。
於是馬上就改口了。
「我不玩,會生病的。」
雖然眼神還留戀地看著下面玩水的小朋友。
我的視線落到半山的紅楓上,跟他說:「我們去撿樹葉,爸爸給你做書籤,好不好?」
他腦子裡還沒有「書籤」這個概念,但因為是我說的,所以他無條件地捧場。
在楓樹下,突然刮過一陣風,葉子紛紛落下來,小雎覺得很神奇,抬起頭盯著樹,然後蹲下來撿樹葉,他不懂得分辨葉子,只挑了一眼看中意的,就來給我,覺得越多越好,大概是蹲著累了,他一屁股坐在乾燥的葉子堆上,捲毛不知何時纏了一片小楓葉,我拿起手機,偷拍了張,他發現我在拍他,便自覺地用兩隻小胖手托起下巴,歪過頭,擺了一個向日葵的姿勢。
撿回來的一袋樹葉,最後只做成功了六張書籤。
小雎很開心,說要去送一張給吳可欣。
我以前在大學的時候也做過一次,只是突發奇想,用平板查了步驟,然後買了材料去了傅余野的房子搗鼓,傅余野一向不管我在別墅里做什麼,於是我就戴上手套,做了一下午,步驟還挺複雜的,先把樹葉洗乾淨,放進煮沸的鹼液里,直到把葉肉煮爛,然後剔出經絡,再放到百分之五的氫氧化鈉溶液里。
傅余野從書房出來的時候,我正把葉子放到標本紙中壓干,他看到被我弄得亂糟糟的茶几,然後步履悠閒地從沙發後面繞過去,一點都不想來搭把手的樣子。
等到了晚飯時間,我已經把上了色的葉脈壓膜做好了。才想起我居然忘記做晚飯了。
連忙把一團亂的東西都收拾到箱子裡,因為心急還打翻了過氧化氫溶液,濃度不高,碰到手也不疼,隨便擦了擦,就去找傅余野了。
結果發現書房門鎖了。
我敲敲門,叫他。
裡面沒聲音,我在心理默數,數到了九,門就開了。
書房開著落地燈,他的表情冷淡又帶著一絲顯而易見地彆扭。
他那時已經比我高了,我需要仰起頭才能看他。這種和外表不符合的孩子氣讓我像是喉嚨含了口溫熱的奶茶。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摸摸他的臉。
「你怎麼不提醒我?餓不餓?」
他的架勢擺得足,但也沒有不耐煩地揮開我的動作。他就是在等我哄他。
我兩手捧住他的臉,在他緊抿的薄唇上親了兩口,剛要放下腳,就被他攬住了腰,頭湊過來,抵住我的額頭問:
「老師,你是不是最喜歡我?」
我先是被他幼稚的問題問得一愣,然後又不知道該是認真回答還是只是個玩笑。
他用力把我一抱,然後唯我獨尊地說:「不准說不。」
我哭笑不得。被他抱得有點難受。
剛想說:「我也——」
就聽他突然語氣變柔,
「老師忘了給我做晚飯,就要補償我。」
然後直接把我攔腰抱進了書房,我嚇得連忙抱住他的脖子,我從小到大,可沒被別人這樣抱過,還是一個比我年紀小的男生。
我急忙拍他的肩膀,讓他把我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