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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59:18 作者: 景泰藍1643
「救生艇很快就塞滿了,瘋狂求生的人再怎麼往艇上擠也只能落入水中。夜晚的海水真的非常冷,我拼命把救生衣往身上擠,可刺骨的水無處不在,它們吞了一艘船後仍不滿意,一股一股的從我的頭頂壓過,我必須憋足了氣從海浪的壓制下浮起來,全身沉入海水時我想到了死亡,可我還那麼年輕,我還有許多事沒做,我連一個家庭都沒有,無數個欲望湧入,我被激發了求生的力量,我要活!
我趁著身體尚有餘溫,死命的蹬腿跟著小艇,有不少人跟我一樣做,他們大概都覺得再渺茫的希望也是希望,可海水真的太冷了,我只覺得為了活命而遊動的雙腿不像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我感受不到它們的存在。我又累又困,我絕望至極,我真想就那麼死了算了。
一個女人突然輕聲說了句『那邊是不是有個小島?』,大家都向女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天!真是一個小島!像夢一般,像天神的賜福般。我喜極而泣,淚眼模糊中我看見那女人身上裹著條大大的圍巾,圍巾是紅色的,像一股溫熱的血液刺激著我的心臟恢復跳動。」
講到這裡,維克多停下了,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伸手握住帕特的手,帕特用力的回握著,他們兩人都從對方身上獲得了力量。
「我們一群人流落到不為人知的小島上,雖然生還的希望大了,但生存的問題也隨之而來。當眾人精疲力竭的昏睡一晚後,面對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和孤寂的小島,該如何生存下去是個緊迫又嚴峻的考驗。根據船員手裡的時刻表,奧蘭多碼頭要在第二日中午才能發現沉船事故,假使他們第一時間前來救援,我們要等到第四日,而途經此航線的其他船班如果沒有事先收到消息,幾乎不可能偏離航線駛向這未知的小島。
為了最大限度的維持生計,由經驗豐富的船員提議,我們一致通過了一套方案。身體沒有在災難中受到病痛侵襲的人僅占少數,這些人白天在島上尋找物資,晚上輪班守夜和休息;有輕微病症的人則由船員帶領劃著名皮艇去航線附近碰運氣,晚上休息;那些病的很厲害的人則一直守在營地看守僅存的物資,午間和晚間要準備食物。我當時頭腦有些發昏,故而被安排去皮艇划船,雖然有一個船員引著我們,但那一日收穫不多,夜色暗下時我們就往回走,等到了小島,我發現氣氛有些變了。
女人站在人群中憤怒至極的叫喊:『這箱子我沒有動過。』
『你想活不能斷了大家的生路啊,太卑鄙了!』
幾個人嘴裡罵罵咧咧的開始上去推她,她倒退著躲避,最終還是輕易地被推倒在地。海浪趁機湧入她懷中,被沾濕褲腿的幾人憤怒的走回人群中。
當天晚上女人就被群體排斥了,她被粗魯的趕到林子深處自生自滅,關係開始緊張的大家則圍在火堆旁努力的入睡,守夜的幾個人在劃好的領地邊界巡邏。我當時面對著林子睡覺,頭靠在摺疊的救生衣上,耳邊不時傳來輕小的交談聲。火光將我的後背靠的十分暖和,這樣良好的條件下我應該儘快休息才是,可我的頭腦異常清醒,我知道這一夜我註定睡不著了。我的腦子裡全是那個女人,她對我笑,她給我希望,她憤怒,她無助,她裹著紅色圍巾顫巍巍的離開。我隱隱覺得大家冤枉了她,可我證明不了什麼。沒有證據,大家是不會原諒她的。
守夜的人換班時我感覺到自己的情況不大好,我的頭開始發燙,我身體的不適感越發強烈。我有點害怕明日被安排去看守營地,一雙眼盲目的望著前方,或許正由於我的不安與敏感,在林子被火光投下的陰影中我發現了一個不尋常的東西。
那是一個活物,它聰明的將整個身體藏在樹木後,唯有一縷毛髮不小心露了出來。那是個什麼東西?會不會是搜島的人口中的野獸?我的心一瞬間提到嗓子眼了。我不想打糙驚蛇,於是一面尋找守夜人的身影,一面飛快的思索應對辦法。沒等我做出手勢招來守夜人,那活物迅速的向前移動了一下,非常快,在夜色掩映下只是一個飄忽的影子,可我還是看見那一抹刺眼的紅了。呼!我長舒了口氣,看著守夜人打著哈欠從那顆樹前緩緩走過,終於忍不住翻了個身閉上了眼。
天亮時我的頭燙的厲害,整個人走路時輕飄飄的,這樣就無論如何上不了小艇了。我和同樣情況的幾個人被餵了些熱水,然後各自安排了不重的事情去做。我身上穿了兩件救生衣,坐在沙地上用一把小刀製作帶有鋒利尖頭的木棍,一上午我做了四個。搜島的人中午回來了一趟,大家簡單的吃了些果子和魚肉,下午他們人手拿著一個木棍又進入了深林。休息的時候,我強撐著精神把焚燒後的木頭聚在一起,透過燒焦的黑色表面,你仍能發現星星之火在裡面閃耀。我把它們全都扔在林子裡的一棵大樹後面,心裡終於高興了一點。
晚上劃著名小艇的人們滿載而歸,他們下水撈了沉船里飄上來的東西,有酒,有罐頭,有泡的失去味道的醃魚,這簡直太棒了。大家的臉上有了笑容,聚在火堆吃東西時也有人開始講故事了,氣氛很好。我要了一個空酒瓶裝了些熱水,我把它抱在懷裡珍惜的小口小口喝,感受著溫熱的水從喉嚨開始在我身體內部四散開來傳遞熱量,面前火紅的光芒將海風帶來的寒意都驅散了,我覺得自己充滿了生的希望。
睡覺時我依舊面向林子,我猜大樹後的人會瑟瑟發抖的將身體蜷縮成嬰兒的模樣,但那幾塊少了的焚木應該會使孤獨的夜晚不那麼難熬。或許是又病又累的緣故,我很快睡著了,雖然睡得很不安穩,但我成功入睡了。」
維克多咽了幾口唾沫,他低下頭去,聲音小了些。
「當時我正在做一個夢,很奇怪,突然間出現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將我往現實拉,我沒怎麼反抗就睜開了眼。就在睜眼的那一瞬間,我聽到了悽厲的叫聲,聲音非常小,夾雜在海風中,給人不真實之感。我恍惚中以為自己聽到了神話裏海妖的叫聲,可我的確睜著眼處在現實中。我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安靜的睡覺,遠處的海浪一波一波泛起雪白的浪花,似乎沒有什麼異樣之處。
等等!
守夜的三個人呢?
我坐起身在人群中尋找,沒有他們的身影。
又一個短促的慘叫從礁石處傳來,這次我聽的十分清楚了,我身上的汗毛霎時全都立起來了。幾乎是本能的,我握緊了白天用來製作尖頭木棍的小刀,蹭的從地上爬起來。我飛快的朝聲音來源的方向跑,靠近礁石群後我便極度小心的放慢腳步。我躲在一塊巨大的濕漉漉的大石後,心跳的飛快。幾乎是剎那間,我探頭看了一眼那邊的情形。」
維克多忍不住落下淚來,他伸手捂住臉,聲音顫抖。
「我看見一個女人□□的被摁在沙地上□□,她的手腳都被綁住了,嘴裡塞著塊破布發不出聲音。我知道她在哭喊,我知道她一定無比痛苦,我甚至還通過綁她手腳的紅色圍巾知道了她的身份。我應該拿著手中的刀上前去了解那幾個禽獸的性命,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