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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49:39 作者: 依斐
賀先生嘆了口氣,當初的確是做錯了,姜奕這時插過來問,「盛瑜,你有告訴森涼,你還有兩個月就要走了嗎?」
季盛瑜微怔,片刻輕輕搖了搖頭,關於這件事,季盛瑜還沒想好怎麼和賀森涼說。他不能保證和賀森涼說了後會發生什麼事,也許會無所謂,也許會很在意,平時賀森涼總會把情緒掛在臉上,那隻針對算計別人時候。關於真正心事,賀森涼從不在別人面前展露一分一毫。
「你,你最好提前和他說。」姜奕說,「讓他心理有個準備。」
「嗯,一定會說的,阿姨你放心,我走了也會時不時監督他的。」季盛瑜說。他並不能想到在不久後,這件事會鬧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僵。假如他能提前知道,斷然不會告訴賀森涼,他寧願不辭而別。
送走賀先生夫婦,高媛收拾了餐桌上的冷飯殘羹,又把盤子放進水池裡,剛取過圍裙,就被季盛瑜拉住了,「媽,你也回去吧,我會洗的。」
高媛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麼?」
「媽。」季盛瑜無奈了,「我就不能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嗎?」
「當然可以,你已經是成年人了。」高媛把圍裙掛了回去,「所以,兒子,你想告訴我,你的小心思嗎?」
季盛瑜看著水池裡泡著的碗筷,「現在,還不能。」
高媛沒有逼迫季盛瑜,更沒有繼續追問,她僅僅是上前給了已經比她高了不少的兒子一個擁抱,「你做什麼,媽媽都支持你。」
季盛瑜笑著沒接話,高媛一看時間十點多了,沒再多說什麼。季盛瑜送她到樓下,看著她坐進車內,等車開走了,才慢慢的上了樓。回到廚房裡,套上圍裙,洗著一大池的碗碟,正打算清洗的時候,季盛瑜聽見了門打開的聲音。
賀森涼被餓醒了,晚上只喝了點酒,外加吃了兩口菜。閉著眼翻來覆去也沒能再次入睡,他從床上坐起,有點暈的看著床套上的花紋,看了一會覺得更暈了。他閉上眼,靜了片刻,摸索著穿上了鞋,一路拖著鞋進了客廳,客廳里沒有人,窗戶開著,十一月的夜裡更冷了,冷風吹進來,將一腦子的漿糊吹降了溫。
他瞪著眼,空無一物的餐桌表明晚飯已經結束了。廚房裡傳來水龍頭嘩啦啦的出水聲,順著水聲他摸進了廚房,果不其然看見季盛瑜正在洗碗。季盛瑜看見他,有點意外。
「你怎麼起來了?」季盛瑜問。
「被餓醒了。」他聽見自己說。
「哦。」季盛瑜想起賀森涼晚上醉倒前就吃了幾口菜,「那你等會,我給你煮碗面。」
「能換個嗎?」賀森涼問,「總是吃麵,要膩了。」
「算你幸運。」季盛瑜瞟了他一眼,他的雙眼似乎並不清醒,存在一定的迷茫成分,「攤個蛋餅給你吃,先說好,你必須吃完才能睡覺。」
賀森涼睜大眼睛,「我像那種忽悠你做飯,做完我不吃的人嗎?」
季盛瑜並不想給他這記實錘,只是從冰箱裡取出食材開始給他做蛋餅。
賀森涼靠著門框,儘管大腦在催促他入睡,胃卻在極力促成等著那一鍋聞著十分美味的蛋餅,不論兩者誰勝誰負,他的精神全然放在了攤蛋餅的人身上,蛋餅先生依舊穿著白天的那身衣服,動作一如既往的嫻熟,仿佛不會被任何菜餚打倒。
他醉酒的次數並不多,入睡前神智不清醒卻足夠他記住一些事情,比如他從床上摔下去,被人攙扶躺下,被人用溫暖的手掌心蓋住眼睛,聲音極盡溫柔的在他耳邊輕聲說著話,他甚至記得自己在那人的掌心裡眨了幾次眼睛。
賀森涼壓根不知道自己正在遠離寬闊平坦的大道,此時此刻他什麼都想不到,只把目光牢牢的落在了站在灶台前為他攤蛋餅的人的身上。為他攤蛋餅,淺薄又輕巧的五個字,卻讓人感覺到無盡的溫暖,仿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他忽然想上前抱一抱這個人,這個讓他心生異樣的人。
他剛走到這人身後,這個攤蛋餅的人就轉過了身,一臉少見的流氓樣,以一種少見的流氓口氣對他說,「這蛋餅我是第一次攤,好不好吃你都要吃完,不然,晚上別睡覺了。我看著你吃一夜。」
賀森涼才不會相信季盛瑜說的這句話,就算他不吃完,季盛瑜也不對他怎麼樣,他就是有這種自信,這種自信是他從季盛瑜身上汲取到的。就像常年生活在陰暗cháo濕處的動物,忽然見到了太陽,即便被耗盡所有的生命,也要拼著一口氣勇敢嘗試。賀森涼悄然的伸出手,架在了季盛瑜的身側。
被架住,背對著賀森涼的季盛瑜餘光瞥見了出現在身側的雙手,斂去了所有的笑容,冷若冰霜的瞧著鍋里漸漸成熟的蛋餅,忽然低聲說,「你怎麼了?」
賀森涼像是被驚醒,倏地收回了自己的雙手,泰然自若的說,「我沒有怎麼啊,蛋餅好了嗎?我好餓啊。」
季盛瑜口氣帶笑,臉上不見任何笑意,依舊背對著他說,「急什麼?現在裡面的雞蛋還沒熟呢,還是你想吃像牛排一樣六分熟的蛋?」
賀森涼看著自己的雙手,笑不出來僵著唇角硬聲著說,「洋人的口味我吃不慣,等等就是,多餓一會吃到嘴的東西更美味。」
他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居然有那麼一瞬間想抱住季盛瑜的腰,如果季盛瑜不出聲,現在的場景怕是另外一番樣子了,想捂臉但怕被季盛瑜看出點貓膩。他不知道剛才的動作有沒有被季盛瑜看見。
當真鬼迷心竅了,對著一個同性,他居然產生了想擁抱的衝動。人這一輩子產生的衝動千千萬,比如你忽然有了想結婚的衝動、在大夏天想吃火鍋的衝動、在冬天想吃冰激凌的衝動……往往衝動的後果都讓人大為後悔。
賀森涼不敢再看季盛瑜,他抬腳走出廚房,還一邊嚷著,「口渴,我倒杯水喝。」其背影和那天晚上落荒而逃的背影堪出一轍。季盛瑜盯著鍋里已經好了的蛋餅,心裡百轉千回的關上了煤氣,
將蛋餅鋪進盤子裡,端著盤子回到了客廳。
方才說自己口渴的人站在開著的窗戶前,冷風突起吹亂他一頭短髮,起起落落間季盛瑜感觸到了一絲傷感,即使剛才的事情讓季盛瑜心生不悅,現在也不能和一個剛清醒了的酒鬼過分計較。
「過來吃吧,吃過去刷牙睡覺。」
賀森涼調整好自己的心態,轉身朝季盛瑜笑了下,應了聲,「好。」
「你吃吧,我去把碗洗完。」
不等賀森涼說話,季盛瑜轉身又進了廚房,賀森涼坐在沙發上看著那盤熱氣騰騰,伴隨著蛋香以及蔥香的蛋餅,一時間忘了動作。愣愣的對著一盤蛋餅發呆,季盛瑜洗完碗出來發現他沒動蛋餅。
「怎麼?不想吃了?」季盛瑜問。
賀森涼回神的看著季盛瑜,慌亂的說,「不是,你沒給我拿筷子,總不能用手抓吧?」
季盛瑜知道他在找藉口,依舊順著他的話說了,「我不給你拿筷子,你不能自己拿啊?現在你還能使喚我,等以後看你使喚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