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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49:27 作者: 第一隻喵
    崔拂的目光始終落在那隻木雕兔子上,心裡千迴百轉。在一起的時候,從不曾見過蕭洵弄過這些,他的世界很簡單,刀劍,沙場,僅此而已,他曾說過小時候兄弟姐妹們都不跟他玩耍,他也從不曾有過這些小孩子的玩意兒,也不知道他如何想到了這兔子,又是怎麼做出來的?

    囚室里什麼都缺,雖然夏舜沒說,但她能想得出來,只憑著一把小刀,蕭洵要做到這個程度該有多不容易。

    更何況,他根本不知道,瑟瑟是他的孩子。

    崔拂握住瑟瑟的小手,透過她手指的縫隙觸摸著那隻兔子,眼前驀地閃過那年的後山上,歡笑著向她奔來的少年。

    他是因為她,才對瑟瑟格外不同,這麼多年過去了,皺紋和歲月的表層底下,他始終還是那個心思單純,激烈固執的少年。

    現在的他,走到哪裡了?崔拂有些悵惘,下次再見,大約已經是很多年以後了吧,也不知那個時候,彼此會變成什麼模樣。

    往矩州去的官道上,夏舜正翻看著公文,突然聽見隊伍後面砰一聲巨響。

    還沒來得及詢問,緊接著又是砰砰幾聲巨響,跟著馬蹄聲急促,獨孤遜奔到了窗外:「陛下,蕭洵砸了囚車!」

    「什麼?」夏舜大吃一驚,疾忙推開窗時,就見後軍正急速變換隊形,繞著蕭洵的囚車,圍成一個密密的圓。

    「快去看看,」夏舜急急說道,「別讓他跑回去,也別傷他性命!」

    砰!又一聲巨響,囚車四分五裂,蕭洵一躍而下。

    拳頭上鮮血淋漓,蕭洵赤紅著雙目,沉沉喘著氣。瑟瑟,他的女兒,他跟阿拂的孩子!他可真傻,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回去,立刻回去!他要去找他的阿拂,找他們的女兒!

    四周的大夏士兵發一聲喊,手持兵刃圍上來,蕭洵大吼一聲:「我不想動手,讓開!」

    士兵們沒有退,反而列著隊形,數人一組包抄到近前,蕭洵迅速瞥一眼,將場中陣勢瞭然於心,跟著驟然衝出,瞄準正在列隊的一組人,電光火石之間,踢飛一個,打倒兩個,長臂一舒,奪過對方腰間長刀。

    手起刀落之間,倒地的士兵本能地閉眼,蕭洵卻不是向他,一刀砍斷囚車的韁繩,拉過馬匹,翻身躍上。

    長刀在手,去勢如風,蕭洵大吼著:「讓開,我不想殺人!」

    大夏的士兵,她的子民,他再著急回去,也不能傷了這些人,再讓她不快。

    士兵突然從中分開,獨孤遜一人一騎,霎時間衝到近前:「蕭洵站住!」

    蕭洵微微眯了眼,是他,幾次阻撓,害他到如今才發現瑟瑟的身世,該死!

    手中長刀掄出,夾著千鈞之勢,獨孤遜急急抵擋,兵刃撞擊聲中,沉聲發問:「你要去哪裡?」

    「回復京,找我女兒,」蕭洵重重揮出一刀,「滾!」

    他怎麼突然知道了?獨孤遜吃了一驚,鐵鐧急急架住,只聽身後響起夏舜的聲音:「住手!」

    當!長刀劈在鐵鐧上,火花四濺,蕭洵猛然收刀,擰眉看向夏舜。

    夏舜急匆匆下車,懊惱中透著詫異,一路上都是平靜,也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怎麼會突然之間,就知道了瑟瑟的身世?然而此時當著士兵也不能細問,只沉聲道:「朕絕不讓你回去!」

    「我一定要回去,」蕭洵盯著他,固執堅持,「我不想傷人,別逼我。」

    夏舜冷笑:「不逼你?所以,就任由你去逼她嗎?」

    蕭洵咬著牙:「我不會逼她。」

    他怎麼會逼她?他已經知道錯了,他只是想回去見她,見他們的女兒,從今往後守護她們,讓她們永遠遠離憂患,安穩幸福。

    一想到兩次當面錯過瑟瑟,心裡疼得幾乎無法呼吸,卻又有一股陌生的柔情慢慢湧出來。瑟瑟,那麼可愛的瑟瑟,讓他牽掛憐惜了那麼久的瑟瑟,竟然是他的女兒。

    他的阿拂什麼都沒說,默默地生下了他們的女兒,這三年裡諸多艱難苦困,她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眼睛熱辣辣的,蕭洵硬著嗓子:「我不想與你為敵,我只想回去看看女兒。」

    抱抱她,親親她,他那麼可愛的女兒,蹉跎了整整三年才見到的女兒。

    夏舜走近了,聲音很低:「你若是還顧念她們,就老實去矩州。」

    「不,」蕭洵生出一股恨意,那是他的女兒啊!無論如何,他都應該知道的,可他們卻千方百計瞞著他,害他當面錯過。用力握緊刀柄,壓制住心中的恨怒不平,「今天你休想再攔住我!我這就回復京,從今往後,再不會離開她們半步!」

    夏舜冷哼一聲:「如果孩子問起你是誰,你想怎麼說?怎麼,你是想讓那么小的孩子,知道自己父親做過那麼多無恥的事嗎?蕭洵,你口口聲聲要悔改,你何曾悔改過一次!」

    蕭洵怔住了,是啊,如果瑟瑟問起他是誰,他該怎麼說?是她的父親嗎,可為什麼這個父親,這三年裡從沒有露面,為什麼這個父親對面相見,卻認不出自己的女兒?

    邊上,獨孤遜眼見他心神恍惚,不動聲色地打個手勢,士兵們悄無聲息地縮緊包圍圈,將蕭洵牢牢圍在中間。

    夏舜的聲音很低,只夠他兩個聽見:「她還很小,阿鸞和我極力維持,都只為了讓她無憂無慮長大,別再經歷我們經過的苦頭,蕭洵,你但凡還有一點為人父的良知,就不要去打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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