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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49:27 作者: 第一隻喵
    恍惚的神思突然清醒,崔拂握緊他的手:「阿兄……」

    夏舜停步,滿心憤怒在看到她茫然的神色時,突然軟了下來,半晌,嘆了口氣。

    「陛下,」獨孤遜看著崔拂微紅的眼梢,「要麼先安置在北廊囚室?」

    那裡靠近禁軍駐地,比起陰森的天牢,卻又好了許多,夏舜點頭:「先安置在那邊,儘快通知蕭仁綱,讓他把人弄走。」

    低頭摸了摸崔拂柔軟的鬢髮:「阿鸞,我真希望你心腸能再硬一點。」

    崔拂低著頭,茫然中仿佛又看見了最初那個少年,笑著靠近了,呼吸間有灼熱的氣息,輕輕喚她,阿拂。

    北廊囚室,蕭洵慢慢走到牆角,透過頭頂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窗戶,看向外面。

    只要她在,哪怕見不到,他也心甘情願,囚在她身邊。

    第45章 永遠不能回頭

    「夫人昏過去以後, 大王就喊了停,我受傷很嚴重,養了大半年都沒好, 後來才知道夫人走了,」月和緊緊靠著崔拂, 哭得兩隻眼睛紅彤彤的, 「我想去找夫人,大王不許我去, 我也不認得路……」

    「好容易今天一家子團聚,不哭了。」妙寂含笑拍拍她, 「也別再叫什麼夫人了,阿拂如今是皇帝陛下的嫡親妹妹,得改叫長公主了。」

    月和抹了把眼淚,又笑又哭:「我這幾年做夢都想著夫, 長公主, 就是不知道你在哪裡,什麼時候才能見面。」

    崔拂拿帕子給她擦了眼淚, 自己眼圈也紅了:「不哭了,這不是見到了嗎?以後你還跟著我, 不管怎麼樣,咱們都在一處。」

    「嗯!」月和使勁點頭, 「不管怎麼樣,我都跟長公主在一處!」

    妙寂一手拉著她,一手拉著崔拂,感嘆道:「如今你們都得了好去處,我也能放心走了。」

    回到復京以後,夏舜感念他們這三年裡照顧崔拂, 處處對他們高看一眼,老歐封為安善侯,在城裡賞賜了宅院僕從,頤養天年,李五封為監門衛將軍,守衛宮城,妙寂雖然在宮中居住,但她更習慣出家人的生活,盤算著重新落髮,又擔心崔拂無人照應,如今月和回來了,她也能放心離開了。

    便道:「我已經找好了一處庵堂,等過兩天你們安頓下來,我就搬過去。」

    崔拂雖然知道她的打算,但此時乍然說要分開,依舊十分不舍:「師父,我不捨得你。」

    「人生在世,聚散乃是常事,」妙寂拉起月和的手交到她手裡,「月和性子軟,不像你那麼有主意,阿拂,以後你多照應些她。」

    「我知道,我以後一定把月和當做親妹妹一樣。」崔拂拉著月和,久別重逢的驚喜中,覺得扎在心底最深處那根刺,突然拔掉了。月和沒有死,蕭洵總算沒有把一切,推到最無可挽回的地步。

    「阿娘!」門帘晃動,瑟瑟蹦蹦跳跳跑了進來,「我回來了!」

    方才宮女帶她出去玩耍,這會子進門看見屋裡多了月和這個陌生人,不免問道:「阿娘,這個姨姨是誰呀?」

    月和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長公主,她是?」

    妙寂輕聲道:「她就是阿拂的女兒,名字喚做瑟瑟。」

    「瑟瑟,瑟瑟,」月和喃喃地重複著,由不得又落了淚,「你都有女兒了……」

    崔拂起身拉過瑟瑟,含笑指指月和:「瑟瑟,她是阿娘剛找回來的妹妹,快叫月姨。」

    「月姨好!」瑟瑟脆生生地叫了一聲,正要行禮時,早被月和拉住,她蹲在地上虛虛抱住她,激動到語無倫次:「都這般大了,跟阿姐小時候長得可真像啊,幾歲了呀?瑟瑟這個名字真好聽……」

    「月和啊,」妙寂笑著說道,「你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一高興連話就顛三倒四的?想好了再說,別著急。」

    瑟瑟咯咯地笑起來,拍著小手:「我跟月姨一樣,一高興時,也總是講一大串話呢!」

    月和連忙擦眼淚:「不不,瑟瑟說話說得很好,月姨笨得很,瑟瑟比月姨厲害多了!」

    「月姨不笨,」瑟瑟也伸手給她擦眼淚,「月姨跟瑟瑟一樣厲害!」

    崔拂含笑看著,心裡暖洋洋的,真好,月和回來了,最艱難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一切只會越來越好。

    入夜時瑟瑟睡熟了,崔拂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四周分明是寂靜無聲,耳邊卻好像一直盤旋著蕭洵那悽厲絕望的叫聲,阿拂!

    崔拂猛地捂住耳朵。白天裡忙碌不停,那些惆悵並沒有時間停留,此時卻都翻騰上來,讓人片刻也不能安靜。

    想著不要去想,卻又忍不住想到,此時他還在牢房裡吧?他性子桀驁,最討厭管束,關在那不見天日的牢房裡,一定很難熬吧?

    不由得長嘆一聲,緊緊閉上了眼睛。

    卻突然聽見月和叫她:「阿姐,還沒睡?」

    崔拂輕輕坐起,挽起半邊紗帳,月和輕手輕腳地從外間走來,一歪身在窗前的小凳上坐下:「我也睡不著,腦子裡亂糟糟的,總想著以前的事。」

    可她們想的事,絕不會一樣。崔拂握住她的手:「這幾年你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月和低聲道,「叢金城回來後,我一直待在長平王府,大王撥了個院子給我住,也有人服侍,並沒有吃過什麼苦。」

    崔拂伸手,摸索著找到她脖頸上的傷疤,長長一條,凹凸不平,還能想像當初傷得多重,滿心愧疚之下,澀著聲音問她:「還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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