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25 我喜歡她我樂意

    林書山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臉，假裝無事發生：「我……我幫你收拾東西。」

    宋頌摸了摸頭頂，看著他把雜七雜八的東西塞進箱子裡。

    「你剛才摸我的頭了。」她說。

    林書山強裝出來的鎮定一秒被打亂，他以為自己順勢揭過這件事宋頌就不會再提，他算錯了。他深吸口氣，扯了扯嘴角，裝作無意道：「你不是心情不好嗎？安慰安慰你，電視裡安慰人不就是這麼做的嗎？」

    宋頌：「你還看偶像劇？」

    只有偶像劇里的男主角安慰女主角才會輕輕地揉她的頭髮吧。

    林書山沒有回答，強行轉移話題：「還不過來幫忙收拾東西，我也不知道哪些需要裝進去。」

    宋頌住的時間短，東西本來就不多，三兩下就收拾好了，林書山把行李箱放到車後備箱裡，讓宋頌坐在車裡，自己去跟房東交涉。

    房東就住在樓上，之前宋頌和林書山說過。

    宋頌坐在副駕駛座上，兩手扒在車窗邊緣看著他，眨巴著眼睛說：「要不還是我陪你上去吧，房東太太比較好說話，我去撒個嬌說幾句好話，興許她還能寬容一點。」她擔心林書山板著張臉，房東太太會不給面子。

    「不用，我能處理好。」林書山說了句，乘坐電梯上去。

    宋頌慢吞吞地把腦袋縮回去，胸口還慪著一股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麼漂亮的一個姑娘，竟然干出偷東西的事。

    她拿出手機，看到電量只剩百分之三十，想起來昨晚睡不著玩手機，到最後忘了充電，繼而想起自己的充電器插在插座上忘了拔下來。她立馬給林書山發了一條微信，讓他一會兒下來的時候幫忙拿一下充電器。

    林書山去樓上找房東太太說明情況，他一個字都沒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她。一般租戶主動退房，算是違反了合約，房東態度強硬的話，大概拿不到多少錢。

    房東太太是個明事理的人，得知具體情況後，答應退兩個月的房租，留下押金和一個月的房租。

    林書山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也就沒有計較其他。

    跟房東交涉完，他到樓下房間幫宋頌拿充電器，對方的房門恰好在此時打開了，關倩音與他撞了個正著，嚇得身體抖了一下，連忙退回房間裡。她剛才沒聽到外面的動靜，以為他們已經走了，這才敢從房間裡出來，誰知林書山還在這裡。

    透過半開的門縫，林書山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連句話都懶得跟她說，徑直朝門外走去。

    當他一腳踏出門時，背後卻冷不丁響起關倩音的聲音：「你喜歡宋頌吧？」

    林書山停下腳步，沒有回頭：「關你什麼事？」

    的確不關她的事，但關倩音就是看不慣宋頌，成天沒心沒肺跟個白痴的，偏偏還能進大公司上班，身邊還有一個優秀的男生圍著她轉，為她鞍前馬後，她還裝作毫不在意地說兩人只是普通朋友。

    關倩音望著林書山的背影，她是喜歡他，一見鍾情。但她知道，從一開始林書山就看不上她，她跟他說話，他永遠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連個回應都不給。

    關倩音朝林書山吼道：「你以為宋頌不知道你喜歡他嗎？她就是把你當做備胎而已，享受你的追求，你什麼都不知道！」

    林書山最後看了她一眼，目光竟透出幾分憐憫，像是在可憐她只能用這種方式引起別人的注意。

    「我喜歡她，我樂意。」

    隨著聲音一同落下的，是關門的聲音。

    林書山面色如常，按下電梯到地下停車場，宋頌坐在車裡玩手機，聽到電梯「叮」的響了一聲，探出腦袋朝那邊看。

    林書山抬眸看著宋頌的臉，耳邊迴蕩關倩音的話，覺得可笑。

    他只知道，他喜歡她，與任何人都無關。

    宋頌從車上下來，站到他面前，緊張地問道：「房東太太怎麼說？」

    「拿回了兩個月的房租，你這個月沒住滿一個月也要按一個月算，還有押金也拿不回來了。」林書山把手裡的幾千塊錢現金遞給她。

    平時用手機付款習慣了，乍一看這麼厚一沓現金，宋頌心情好轉了一點：「我還以為只能退一點點呢，這些不少了，辛苦你了。」

    「走吧，上車。」林書山拉開車門，示意她坐進去。

    宋頌一邊數錢一邊坐進車裡，活脫脫一副小財迷的樣子，林書山提醒了兩遍讓她系安全帶她都置若罔聞。林書山無奈，只好傾身過去，拉過側邊的安全帶抽出來，恰在這時，宋頌抬眸，怔怔地看著他。

    兩人的距離極近，宋頌能清晰地看到林書山眼睛裡倒映著兩個小小的自己，視線稍稍下移，能看清他嘴唇上那顆淡痣，平時一般都看不出來。

    不知怎麼，她下意識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腦子裡的思緒突然飄遠了，如果這時候衝上去親林書山一下，不知道他會不會把她按在地上打一頓。

    宋頌腦補的間隙，林書山已經幫她系好了安全帶，身體坐直，面無表情。然而仔細看，就能看出他的嘴唇抿成鋒利的弧度，握住方向盤的手微微用力，骨節凸起，手背的血管都清晰可見，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麼。

    那一刻，他真的有股想要吻她的衝動。

    等宋頌的思緒迴轉，意識到自己剛才腦補了什麼，臉頰不自覺地紅透了，都怪他，沒事靠那麼近幹什麼，簡直……引人犯罪！

    車子駛出停車場，陽光透過擋風玻璃照進來，宋頌眯了眯眼，說：「我突然想起來，你第一次跟關倩音見面的時候就對她印象不好，我當時還幫她說話，沒想到我的洞察力還不如一個男生，我太失敗了。」

    她以前在微博上看過那種測試，百分之八十的男生都不會鑑別綠茶婊，並且以為她們是真的柔弱，需要男人的保護。像林書山這種一眼鑒婊的可以說是專家級別了，她至今沒有搞懂他是怎麼知道關倩音人品不好的。

    不過有一點她可以確定，林書山以後的女朋友大概不會有被撬牆腳的危機。

    林書山順著她的話說：「嗯，洞察力有待提高，以後看人記得擦亮眼睛。」

    至於為什麼會一眼看出關倩音不對勁，是因為第一次見面，關倩音誤會了他和宋頌的關係，以為他是宋頌的男朋友。在這個認知前提下，她卻趁著宋頌去洗手間，向他問及一些涉及隱私的問題，不是心思不單純是什麼？

    之後的幾次見面，關倩音也明里暗裡地展示自己的優秀，貶低宋頌。

    宋頌撇了下嘴角：「就當我瞎了眼吧，識人不清。」

    林書山：「你也不能算眼瞎，這不是找了我當你朋友嗎？」

    「……你可真會趁機給自己臉上貼金。」

    ——

    宋頌在林書山的幫助下，找了新的住處，距離公司比較近，是一個五十多平米的一居室，房租比之前貴一點，在宋頌的接受範圍內。

    房東是一個老大爺，這是他兒子給他買的養老房，他經常生病，兒子孝順，把他接到身邊照顧，這間房就空出來了，聽老大爺說，這是套新房子，總共住了沒兩個月，宋頌是第一位租戶。

    宋頌看出來了，房子裡乾淨整潔，家具嶄新，沒有租客留下的痕跡，最關鍵是一個人住一個小房子，清靜又舒心，她非常滿意。

    宋頌看著林書山：「早知道當初就讓你幫我找房子了，我就不會遇到那件糟心事。唉——」

    「你也沒跟我提過，我問起你的時候，你的房子就已經找好了。」林書山有點無辜，誰讓她什麼事都不跟他說。

    宋頌說不過他，轉身打電話跟宋祥濤說明了情況，他聽到以後立馬要過來，被宋頌勸退了。

    她把新家打掃一遍，添置了幾樣小家具，正式在這裡紮根了，準備忘記過去，開始享受自己的獨居生活。

    獨居生活確實很美妙，偶爾得閒還能自己學學做飯。

    路棉的回國，讓宋頌徹底忘記了那段不美好的回憶，她去機場接了路棉回自己家，兩人幾年沒見，晚上睡在同一張床上有說不完的話，她拉著路棉問了一堆她在英國的經歷，害得她時差沒倒過來就要去見姜時晏。

    之後，路棉就跟著姜時晏去劇組拍戲了，剩下宋頌這個孤家寡人。

    她當初的幻想是穿著職業套裝踩著高跟鞋在外企當白領，訓誡手下的小菜鳥，然而現實與幻想完全顛倒了。

    她現在還是個實習生，每天都要看上司的臉色辦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每次見到上司比上學時期見到教導主任還害怕。生怕主管哪裡不滿，她的年終考核就不能通過，最終無法留在公司。

    宋頌感嘆，瀟灑的社會人不好當，還是象牙塔里的林書山舒服。

    聽到她的抱怨，林書山說：「要不我們換換？」

    宋頌：「那倒不必，雖然工作很累，但是有錢拿我就很快樂，總有一天我會實現自己的夢想！」

    林書山知道，宋頌的夢想就是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

    ——

    幾個月後，宋頌適應了職場生活的節奏，工作上也越發得心應手，最開心的就是跟那個像教導主任一樣嚴厲的主管處好了關係，讓她有了足夠的信心面對年終考核。

    路棉所在的《和嘉公主》劇組殺青了，兩人又聚了幾次。

    這天，宋頌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晚上回到家洗完澡就看到班級群里在說同學聚會的事情，最近她因為陸放和米熱公開戀情的事心情不好，處在「失戀」的悲傷中，粉了那麼年的男人，說有女朋友就有女朋友了，她太難過了，正想找個機會放鬆一下。聚會那天她正好休息，於是就私戳路棉，約好一起去參加同學聚會。

    距離高三已經過去四年多，除了林書山和路棉，期間她從未見過班裡其他的同學，群里倒是偶爾聊幾句，也沒提到太多現狀，不知道大家現在都怎麼樣了。

    路棉這邊確定了會參加，宋頌就隨手點開林書山的聊天對話框，這個人平時幾乎不看群消息，搞不好會直接屏蔽，大概不知道這件事。

    她發了一條消息問他：「群里在討論同學聚會，你去不去啊？」

    片刻後，林書山問：「你去嗎？」

    宋頌毫不猶豫：「我肯定去啊。」

    林書山：「那我也去。」

    宋頌愣了愣，她只是隨口問一下林書山，以他的性格，百分之百不喜歡參加這類聚會，他這次答應得這麼爽快，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過了一會兒，林書山又發來消息：「去之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到時候開車去接你。」

    自從搬了新的住處，距離公司比較近，坐公交和地鐵都非常方便，宋頌就把車還給林書山了。

    宋頌：「不用，路棉開車順道過來接我。」

    林書山：「哦。」

    宋頌：「那我們聚會上見？」

    林書山：「嗯。」

    宋頌：「……」

    莫名其妙，說話突然變得這麼簡潔心裡一定有鬼。

    轉眼到了聚會這天，宋頌和路棉下午先去逛了街，晚上再一起到聚會的地點，進到包間裡就發現到場的同學比想像中多，但也沒有全部到齊，有的同學在外地工作無法參加，江夜行更是身在國外。

    宋頌的目光在包間裡逡巡一圈，沒有看到林書山的身影，正想著他是不是不來了，身後的門就被人推開了。

    林書山以前在班裡就很低調，此刻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進來，頓時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大家都愣住了。

    「山哥？臥槽，真的是山哥，我的好同桌，我想死你了！」方弋跨過幾個椅子，張開雙臂衝過去，要給林書山一個大大的擁抱。

    然而，在他的手觸碰到林書山的衣服前，林書山巧妙地側過身子避開了，方弋撲了個空，幽怨地看著他，惹得整個包間的人哄然大笑。

    林書山抿抿唇，冷漠道：「你正常一點。」

    而後，他看到宋頌，幾個月不見，她似乎又有了變化。礙於包間裡人多，他沒有上前跟她打招呼，自己找了個空位坐下來。

    他坐下不久，宋頌就聽到旁邊的徐盼盼小聲說：「幾年不見，大家的變化都好大哦，我以前都沒注意到，山哥這麼帥。他剛才推門進來的時候，乍一眼看過去，我還以為是個大明星呢。」

    宋頌餘光瞥了眼林書山，他正在跟方弋說話，對方弋的動手動腳很是不耐煩，眉毛深深地蹙起，一臉嫌棄的表情。她以前就知道林書山長得很好看，高三時期，第一次月考後，班主任找他們倆談話的時候……

    徐盼盼想起宋頌之前發的朋友圈，戳了戳她的手臂，玩笑道：「你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嗎？」

    一聽說「失戀」，周圍幾個男生都驚訝了，紛紛詢問是什麼情況，就連林書山也看了過來。但他知道是什麼情況，那天看到宋頌發的朋友圈，他也嚇了一跳，他們這麼熟，他從來沒聽她說起談過戀愛，怎麼會失戀，後來就知道她說的是男神偶像陸放公開戀情，讓他虛驚一場。

    宋頌喝了杯酒，悵惘道：「唉，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棄我而去了。」

    徐盼盼深有同感，還說自己愛了姜時晏那麼多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嫁給他，嚇得路棉一句話不敢說，生怕暴露自己和姜時晏的關係後挨打。

    宋頌又一杯酒下肚，嘆了口氣：「沒有愛豆的人生跟一條鹹魚有什麼區別？最近娛樂圈有長得好看又有趣的小哥哥嗎？給我推薦推薦，我需要新的動力。」

    徐盼盼強烈安利自己的愛豆：「姜時晏！他又帥又溫柔，滿足你對男友的所有幻想。」

    宋頌吃了片烤鴨，目光瞥向旁邊的路棉，眼神暗含深意，她怎麼可能對姐妹的男朋友抱有男友幻想，道德淪喪啊。

    路棉生怕她說漏嘴，給她夾了只蟹：「多吃點兒。」

    宋頌：「……」

    一整晚，宋頌都沒能和林書山說上話，直到聚會快結束的時候，她去了趟洗手間。今晚見到大家很開心，不知不覺中喝了不少酒。她酒量好，倒也沒喝醉，只是有些飄飄然。

    從洗手間出來時，林書山堵住了她的路，他今晚沒吃幾口菜，酒也沒喝幾口，全部注意力都在宋頌那兒，聽她談及娛樂圈哪個小男生長得好看，還讓別的女生給她推薦好看的小哥哥，她說要找個「新男友」。

    林書山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這麼多年都忍了，唯獨這一刻，他竟有些控制不住從心底深處翻湧上來的情感。

    他想，大概是他們太久沒見面，思念來的格外洶湧，連帶著那些埋藏已久的情感也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