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12 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兩人在流浪貓收容基地待了兩個多小時，那隻沒有良心的渣貓終於肯讓宋頌抱了。

    不僅讓她抱，還在她懷裡打滾撒嬌，用自己肉乎乎的小爪子拍宋頌的掌心。

    宋頌嗚嗚叫著，心軟得一塌糊塗，頓時忘了小貓剛才的忘恩負義，抱著它不捨得放開，恨不得把它帶回家養。可她知道不現實，她自己要上學，平時爸爸媽媽工作忙，很少待在家裡，小貓在這裡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兩人離開基地時，宋頌看著林書山：「是你把小貓從學校送過來的嗎？」

    林書山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院子，幫忙把鐵柵門關好：「冬天很冷，如果流浪貓沒有去處，很容易凍死，或者餓死。我在網上搜了一下救助流浪貓的信息，找到了這一家收容基地，裡面有專門的義工照顧小貓，還有志願者寄送貓糧和其他的用具。如果有人有意願領養流浪貓，可以辦理手續領走。小貓留在這裡，總比待在學校里亂跑好很多。」

    最主要的原因是，放寒假學校就沒人了，流浪貓不會有吃到剩飯的機會。

    天色陰沉沉的，透出股壓抑的氣氛。宋頌安靜地走在他身側，餘光掃過他的臉，男生眉眼低斂，看著腳下的路，渾身散發著一股溫暖又令人安心的氣息。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說這麼多話。

    他是擔心她會懷疑小貓留在這裡得不到好的照顧，才解釋這麼多嗎？

    「對了，你是怎麼發現那隻小貓的？」宋頌垂著頭小聲嘀咕，「我還以為只有我和吳旭康知道呢。」

    宋頌沒看林書山，自然不知道他眸色暗了暗，只能聽見他淡聲回：「偶然發現的，在去往小賣部的那條路上。」

    宋頌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激動道：「對對對，小土貓就喜歡躲在小賣部那條路上的花壇里，我每次經過看到它都會給它丟半截烤腸。」另外半截她自己吃掉，有時候她也會想，小貓只吃半截烤腸會不會吃不飽。

    她不會知道，每次她走後，林書山都會給小貓丟一整根香腸。

    所以，從那以後，小貓總是在那條路上等著投喂，見到林書山比見到宋頌更親切。

    這些林書山都沒有說。

    兩人站在公交站牌前等待，沒過多久車就來了，行駛過四站，宋頌要換乘另一輛公交回家，便揮手與林書山告別。

    下車前，林書山說：「放假期間，數學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宋頌笑了笑：「知道了。」

    本來宋頌想客氣的加一句，如果英語有不會的可以問我。但是轉念一想，林書山這人，英語不會做的題絕對不會開尊口請教別人，他會瞎幾把寫！

    反正英語差不多都是選擇題。不像數學，大題不會做就是不會做，解題步驟編都編不出來。

    林書山坐在靠窗的位置，透過玻璃窗看著站在路邊等車的女孩，天氣很冷，她把羽絨服的帽子戴在腦袋上，閒不住似的低頭踢樹葉。

    公交車停了沒多久就繼續向前行駛，直到那一抹身影看不見了，他才收回目光，從口袋裡拿出耳機插上。

    ——

    高三生的寒假沒有豐富多彩的活動，有的只是堆成小山的卷子，包括除夕這天。班級QQ群里有人曬照片，大晚上還在寫卷子。

    「第三套數學卷子最後一道大題怎麼做？我靠我算不出來。@全體成員」

    「這種問題你應該問數學課代表。@林書山」

    片刻後，林書山大大方方地拍了自己卷子上的答案發到群里供大家參考。正在大家研究他的算法時，他又發了一張照片。

    同學們點開一看，是寫在草稿紙上的解題步驟，用另一種做法算出來的答案。

    人比人氣死人，他們在這邊絞盡腦汁算不出答案，人家不僅做出來了，還抽空研究出第二種做法。

    宋頌當然跟同學們的想法一致，撇了撇嘴角，默默地把第一種答案抄在本子上，打算一會兒研究，嘴裡念叨著：「你們能跟山哥比？山哥他就不是個人。」

    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一聲，是林書山發給她的私信，陡然看到他的名字，宋頌嚇了一跳，果然是做賊心虛，剛罵他一句，他就發了消息過來，仿佛在她身邊安裝了攝像頭。

    林書山：「答案能看懂嗎？」

    宋頌：「我還沒開始看。」

    之後，林書山就沒有再回，宋頌對照著解題步驟，看到第四步就有點吃力了，只好老老實實地請教林書山。

    為了方便講題，兩人開了語音通話，林書山解釋了十分鐘，宋頌終於弄懂了：「OK，我會做了。」

    她把寫著答案的本子扔到一邊，扯過卷子單獨做了一遍，話很多的她做卷子嘴巴也不消停：「老張講題要是有你這麼細心我就謝天謝地了，他每次講題我都得屏氣凝神才能聽懂，偶爾跑個神就不知道他講到哪裡了。他每次把我叫到辦公室談話，問我是不是不適應他的教學方式，我還不能說不。其實吧，也不怪他，還是我太笨……同是一個班的學生，為什麼其他同學都能聽懂呢？」

    林書山在那邊靜靜地聽她吐槽，唇畔是不加掩飾的笑，不用擔心被她看到。

    吐槽到一半，宋頌忽然想起林書山是數學課代表，是張永超的得意門生，於是警告道：「你不許把我的話傳給老師，聽到沒有？」

    林書山：「我又不是小學一年級，不玩打小報告那一套。」

    宋頌寫完了這道題，拿起旁邊一瓶酸奶，拆開吸管扎進去，吸了一大口，翻了翻旁邊的卷子：「我還有一道題要問你。」

    林書山聽著那邊的動靜，大概能判斷出她在喝東西：「你說。」

    趁著這個機會，宋頌把前面幾張卷子不會的題目都問了，本來她是打算抽時間給路棉打視頻電話，既然林書山送上門來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林書山大概講了一個小時，宋頌聽得投入，竟也沒察覺時間這麼長，等她反應過來，頓時不好意思了。

    「你的作業都做完了嗎？」她小心翼翼說，「我不會耽誤你時間了吧？」高三時期，每個學生的時間都很寶貴。

    林書山：「除了英語，其他的都寫完了。」

    宋頌：「……」

    宋頌看了一眼堆在桌上的卷子，那幾套理綜卷子她一張都沒寫，英語卷子她也沒寫，這幾天只顧著寫數學，而且數學還有兩張沒寫完。

    聽林書山這麼說，她就理所當然地耽誤他的時間了：「那，我再問最後一道題。」

    「嗯。」

    宋頌嘿嘿一笑，還沒來得及發表自己的感謝小論文，就聽見林書山說：「麻煩把補課費結算一下。」

    宋頌：「？？？」

    「高三一小時的補課費是七十元到兩百元不等，關鍵看補課老師的水平，我這個水平兩百元不敢當，最起碼得一百五。」林書山正經道。

    宋頌噎住：「你搶錢啊！」虧她剛才還感動得不得了，轉眼就被現實打回原形，他竟然找她要補課費！她的壓歲錢還沒到帳呢！

    林書山沉吟片刻，表現得有商有量：「不給補課費也可以，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宋頌謹慎道：「你要我答應你什麼要求？」頓了一下，她說，「你休想讓我簽訂不平等條約！」

    「我是那種人嗎？」

    「那好，你說你要我答應你什麼？」

    誰知，那邊的人卻不說話了，宋頌以為林書山掉線了，放下手裡的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沒有掉線，還顯示正在通話中，難道是他那邊的網絡不好？還是自己這邊？

    「喂，你怎麼不說話了？」宋頌特意把wifi切換成4g，擔心是自己這邊的網絡狀況。

    那邊仍然沉默，仿佛真的掉線了，就在宋頌準備掛掉語音通話時，林書山說了一句：「我沒想好，等我什麼時候想好了再告訴你。」

    宋頌把手機放在卷子上，一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轉著筆，但她比不過林書山，筆總是從指尖掉下來。

    她把他的話來來回回思索一遍，生怕自己掉下什麼陷阱。林書山卻猜到她的心思，語氣頗為無奈：「放心，不會讓你做違.法亂紀的事。」

    宋頌腦中靈光一閃，「嘶」了一聲：「我怎麼覺得你這一招是跟趙敏學的呢？」

    林書山默然，他可沒有趙敏的本事，能去光明頂上搶親。他頓了一會兒，退讓一步：「你要是不答應就算了，當我沒有說過。」

    宋頌皺起眉毛，她不確定林書山是不是在以退為進，但她確實愧疚了。之前他幫她整理數學筆記，她答應請他吃飯，結果是他付的錢，她當時就覺得欠了他一個人情。後來，他帶她去看她喜歡的那隻小貓，剛才又給她講了一個小時的數學題。

    她要是再拒絕，就顯得太沒心沒肺了。

    「好，我答應你。」宋頌一揚眉，豁出去了。

    林書山莞爾。

    他不想讓宋頌聽出聲音里的笑意，輕咳一聲，抿了抿唇，儘量讓自己的聲調平緩：「這是你說的，不要反悔，我已經錄音了。」

    宋頌：「……」

    不知道為什麼，宋頌還是感覺自己掉入了某個陷阱。

    ——

    不知道老師是不是提前計算過，因為宋頌發現，當她把所有的卷子寫完，假期就結束了，意味著高三下學期開始了。

    開學第一天，宋頌背著書包走進教室，坐在座位上，環顧四周的同學，發出疑問：「我們真的放過寒假嗎？我怎麼感覺只是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就看到你們了？」

    坐在宋頌後面的馮子洋打了個哈欠，不知道昨晚去幹什麼了，整個人沒精打采的，眼皮都腫了，明顯沒睡好覺：「同感。我明明記得昨天才考完期末，今天怎麼就開學了？我一定是失憶了……」

    是的，因為假期時間太短，同學們都沒有變化，好像彼此沒有分開過。

    開學第二天的班會，張永超一再強調只剩四個月就高考了，要緊張起來，不要鬆懈，高考是決定未來命運的關鍵……三句話不離「高考」兩個字，聽得在座的同學一陣陣心緊，仿佛明天就要高考。

    這一節班會的時間格外長，以前開班會總會留十幾二十分鐘的時間讓同學們思考，這次張永超從上課鈴響講到下課鈴響，中間幾乎沒有停歇過，下課後還有點意猶未盡。

    宋頌聽得都快睡著了，張永超前腳走出教室，她立馬趴在桌上閉目養神。

    路棉去外面飲水機接了杯水，回到座位後，一邊喝一邊看著教室前面的倒計時。

    黑板旁邊有一群同學在看期末成績，路棉說：「你上學期期末的數學超常發揮了，考了121分。」

    期末成績宋頌昨晚就看過了，此刻聞言，她眼睛沒睜開，嘴唇動了動，聲音含糊不清：「應該感謝你平時總給我講題，還有山哥送我的數學筆記讓我臨時抱佛腳。」

    提到林書山，宋頌想起他假期幫她講題時，曾答應他一個要求，之後他也沒有再在她面前提過，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路棉放下杯子，擰緊了杯蓋：「我可不敢居功，是山哥的功勞。」

    宋頌睜眼，見還有五分鐘上課，爬起來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一點，免得下節課沒精神。

    她找出下節課老師要講的卷子，悠悠地道：「我現在只希望，我的數學成績能穩定在這個水平，不求上升，只求別退步。」

    這個學期時間太緊，估計每個星期老師布置的作業都夠她做的了，她就不打算繼續上補習班。

    補了大半個學期加一個假期，她自己感覺還是挺有效果的。

    然而，在宋頌信心滿滿的時候，現實總能給她一個響亮的巴掌。

    距離高考還有兩個月的時候，高三組織了第二次大型模擬考試，成績發下來，宋頌的數學成績一落千丈，考了一個進入高三以來最差的成績。

    宋頌看到成績單的時候如遭雷劈，整個人都僵住了。

    其實在成績出來之前，她自己對過答案，她知道自己這次數學沒有考好，但估算分數的時候總是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說不定老師能多給一點步驟分。

    事實卻是，不該加分的地方，老師一分都不會多給。

    下課期間，宋頌趴在課桌上一聲不吭，放學了也不去吃午飯，路棉怎麼勸說都沒有用，就連她要留下來陪她，也被她拒絕了。宋頌把路棉往外推，強裝樂觀：「哎呀，你就去吃飯吧，我沒事，一會兒我去小賣部買點吃的就可以了，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路棉想了想，最終沒有勉強她，自己先去食堂吃飯了，打算吃完飯再拐去校門口買點好吃的帶給宋頌。

    宋頌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吃很多東西。

    放學鈴聲打響好一會兒了，教室里的同學基本都走了，只剩下三兩個不想吃飯的還坐在座位上做題。

    宋頌手臂底下壓了一張數學答題卡，等到周圍的人都走光了，她才敢拿出來看，後面的大題除了前三道做完了，剩下幾道都沒怎麼寫完整，有的只寫了第一小問。

    如果這是高考……

    如果這是高考，她就完了。

    宋頌越想越難過，眼眶紅了自己都不知道，直到有眼淚掉出來，落在校服袖子上，洇濕了一小團。

    她吸了吸鼻子，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流眼淚的樣子，她在班裡同學的眼裡是「瘋子一樣的女子」，她的人設不能崩。

    這麼想著，她把臉埋進臂彎里，偷偷地擦掉眼淚。

    下一秒，課桌旁邊忽然出現一個人，也不出聲，要不是宋頌恰好透過手臂下面的空隙看到一雙運動鞋，他大概打算一直這麼站在這裡。

    宋頌抬頭，眼眶還有點泛紅，睫毛濕漉漉的。

    林書山愣了愣，沒想到她竟然哭了，那會兒他在後面還看到她狀態很好地跟同桌路棉講話呢。

    「你跟我出來一下。」林書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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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老師要開心理輔導課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