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不是意外是蓄意

    「阿晏！」

    強光過後，路棉驚魂未定，下意識去查看姜時晏的情況。

    那一瞬，她幾乎以為汽車要從兩人身上碾軋而過。

    姜時晏把路棉抱得緊緊的，一隻手還保持著護住她後腦的姿勢。他身體還在顫抖，大口大口喘氣，吞咽了口唾沫，迫使自己冷靜：「別擔心，我沒事。」

    一點事沒有是假的，汽車與他擦身而過，他半邊身體又痛又麻，快沒知覺了。

    路棉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站起來，好在車就在不遠處，走幾步就到了。

    姜時晏坐在副駕駛座上，後腦枕著座椅靠背，皺起了眉毛。路棉見狀，心都揪了起來：「我先送你去醫院。」

    她說完就啟動引擎，車子發出一聲轟鳴聲。

    「車沒撞到我，可能手臂上有點擦傷，不用去醫院。」姜時晏握住她的手，這才發現她指尖冰涼，像剛從冷水裡撈起來，掌心還擦破了點皮，滲出紅紅的血絲。她剛受了一場驚嚇，實在不適合開車。姜時晏說，「今晚先別開車了，我打電話讓林瀚送我們回去。」

    路棉蹙眉，不放心道：「不行，還是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姜時晏反而勾起了唇角：「你要陪我去？」

    路棉看著他，像是他問了什麼傻話：「當然了。」

    「你不怕被人看到？我們要是在醫院被人拍到，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路棉本來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卻被他一句話帶偏了：「怎麼不一樣？」

    「你又不是不知道，營銷號最喜歡看圖編故事。如果拍到我跟一個女孩出現在醫院這樣敏感的地方，他們只會猜想我是不是多了個孩子。」

    路棉表情凝住，張了張嘴，話都說不出來。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姜時晏見她不再堅持，於是拿出手機給林瀚打電話，讓他過來接人。

    林瀚有點蒙，二十分鐘前，他開車把姜時晏送到指定地點，姜時晏說自己坐路棉的車回家，怎麼現在又要去接人。

    姜時晏沒解釋太多：「我這邊出了點意外，你趕緊過來。」

    林瀚一聽事情不簡單，便沒有推脫，立刻掉轉方向趕來接人。

    路棉想了想，還是有點擔心。姜時晏無奈，只好聽從她的吩咐給私人醫生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路棉家的地址，讓他一會兒過來幫自己檢查傷勢。

    兩人坐在車上等林瀚，姜時晏透過擋風玻璃看向前方的道路，路燈下的地面有一道黑色的輪胎痕跡。

    他腦海中浮現剛才那一幕，汽車是從他身後駛來，像是……有目的性地撞上路棉，他起初覺得可能是司機酒駕，車子才會橫衝直撞，現在回想起來竟是有些蹊蹺。他衝過去抱著路棉避開，那輛車撞不到她，立刻開走了。如果是酒駕，反應速度怎麼會那麼快？

    路棉見姜時晏怔怔出神，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你怎麼了？」

    姜時晏回神，眼睛盯著路棉的臉，還是覺得心驚肉跳、一陣後怕。

    他猶豫了片刻，為了安全起見，最終選擇了報警。

    路棉聽見他在電話里跟警.察簡單敘述了事情的經過，眼裡露出疑惑。姜時晏大致講了剛才的情況，掛了電話後看向路棉：「差點丟了性命，這可不是小事，報警穩妥一點。」

    路棉點了點頭。

    兩人等了沒多久，林瀚就把車開過來了，接上差點出車禍的兩人，開往路棉的住處。

    姜時晏的私人醫生是在半個小時後過來的，姜時晏已經洗過澡，穿著寬鬆的家居服。

    路棉剛才已經看過他的傷勢了，幸好冬天的衣服穿得厚實，他只是手臂和小腿擦傷了，有幾片淤青，手肘稍微嚴重一點，流血了，裡面那件米白色毛衣的袖子沾了血跡。

    私人醫生當然不能跟在醫院裡做詳細檢查相比，他捏了捏姜時晏的胳膊和腿部，確定他沒有傷到筋骨，給他拿了跌打損傷的藥。

    路棉將私人醫生送到門口，道了好幾聲謝，大冬天的晚上把人叫過來，她實在是過意不去。

    私人醫生倒是不介意，笑呵呵地說：「不必客氣，職責所在。」

    目送醫生走進電梯後，路棉關了門，轉過身發現姜時晏正拿著醫生開的藥往腿上塗抹，她連忙走過去，從他手裡接過藥膏，坐在他身邊：「你手臂上還有傷呢，我幫你塗。」

    姜時晏索性把大長腿伸過去，搭在她腿上。

    路棉動作小心又輕柔，用棉簽沾取少量的藥膏，塗抹在傷口上，用嘴吹了吹，跟他剛才粗暴的搽藥方式形成鮮明對比。

    「你接下來還有工作嗎？」路棉擔心他行動不便，雖然傷勢不嚴重，但大大小小的擦傷不少，肯定影響行動。

    她說話的時候手上的動作沒停，認真地幫他搽藥，垂下來的長髮擋住半邊臉。姜時晏伸手幫她把頭髮撩到耳朵後面：「有幾個採訪，不礙事。」

    「那你自己注意一點，不要讓別人撞到你。」路棉戳了戳他的腳背，示意他換條腿。

    姜時晏像個任人擺布的小孩，乖乖把腿縮回去，換另一條腿。

    幫他處理完所有的傷口，路棉兩隻手的手心都出汗了。她手上也有一處擦傷，已經塗過藥了，此刻浸了汗珠，只覺得細細密密的疼從傷口處蔓延。

    她想到姜時晏的傷，他只會比她更疼。事故發生的瞬間，如果不是姜時晏衝過來，她可能就要被車撞了，絕不止手掌擦破點皮這麼簡單。

    路棉胡思亂想，又想到如果姜時晏抱住她以後，躲避得不那麼及時，他們兩個人都有可能出事……

    想到這兒，她忽然感到呼吸不暢。

    姜時晏看出她的異樣，側過身盤腿坐在沙發上，躬著腰與她平視，輕聲說：「是不是還在害怕？沒事了，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他不禁想起，路棉的媽媽也是出車禍，她心裡大概留下陰影了。

    姜時晏用手輕拍她的肩膀，充滿安撫的意味。

    路棉是很害怕，她怕的是萬一他出事了，她該怎麼辦，意外發生得那樣突然，誰也不能預測。

    她身體前傾，扎進他懷裡，閉上了眼睛，他身上滿是藥膏的味道，並不好聞，卻讓她很安心。

    ——

    三天後，警方給姜時晏回復了。

    其實姜時晏那一晚報警是出於讓自己安心，他希望是自己多慮了，然而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警方調取了事故發生地的監控錄像，從第三方的角度來看，那輛車確實不同尋常，發了瘋般朝前方一人撞去，那個人就是剛從餐廳出來的路棉。警方起初也懷疑是酒駕，經過調查發現，車牌號根本就是偽造的。

    這下事情就嚴重了。

    姜時晏此刻在電視台，一會兒有個正式的採訪，他是在化妝的時候接到警方的電話，避開了眾人在僻靜的角落接電話。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他的臉沉得嚇人，心臟突突亂跳。

    事關路棉的人身安全，姜時晏不得不重視，再三請求一定要追查下去。

    掛了電話，他背靠著牆壁，立馬給路棉發消息：「這幾天不要外出。」

    路棉在書房寫書，看到姜時晏的消息愣了一下，正要問他為什麼，下一秒，姜時晏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他急切道：「棉棉，不要出門。還有，有人敲門也不要隨便開門。」

    他的語氣太嚴肅了，路棉愣了愣：「怎麼了？」

    姜時晏沉默了幾秒，他擔心說得越多，越會讓她害怕。他吸口氣，儘量正常道：「聽我的話，回來我再給你解釋好嗎？」

    路棉當然相信他不管做什麼都是為她好，便沒有追問，答應他不出門，反正冰箱裡塞了滿滿當當的食材。

    姜時晏鬆了口氣，正想著要不要找個人過去陪路棉，趙明峻忽然出現在他身後：「晏哥，你怎麼在這兒啊，化妝師滿世界找人呢，你妝還沒畫完。」

    姜時晏眉頭緊鎖，他已經沒心思接受採訪了。

    趙明峻發現他不對勁，問：「出什麼事了？」

    姜時晏沒瞞著他，低聲說：「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差點出車禍的事嗎？警方剛才來電話了，不是意外，是蓄意。」

    「你、你是說……」趙明峻驚恐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種事平時只在社會新聞里看過，當它發生在身邊，毫不誇張地說，後背的脊柱都生出一股涼意。

    趙明峻抬手擋在嘴巴旁邊，小聲說：「你確定其中沒有誤會嗎？」

    姜時晏之前說那輛車是撞向路棉的，趙明峻思來想去，覺得路小姐不像是會得罪別人的人。難道是因為她爸爸路永璋？他是集團老總，生意場上爾虞我詐，多年來一定樹敵無數。別人奈何不了他，只好從他的親人下手。就像電視劇里演的，富豪家的小孩被綁.架什麼的。

    那句話果然沒錯，豪門深似海。

    趙明峻腦中上演了一部豪門恩怨情仇的故事，打了個哆嗦。

    姜時晏本來挺嚴肅，一看趙明峻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亂七八糟的東西，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趙明峻快步跟上，說：「這種事你得跟你岳父大人說一聲啊，以他的權勢和人脈，調查事情比較容易。有人敢動他親生女兒，他能忍？」

    姜時晏腳步一頓，趙明峻接著說：「你好好想一想我說的話，靠你自己就只能幹著急，坐著等警方的消息。」

    姜時晏思考了一會兒，看著他說：「你的腦子終於不是擺設了。」

    趙明峻翻了個白眼。

    姜時晏有路永璋的聯繫方式，是上次去路家的時候存的。臨走時路永璋也說過，如果有事可以打電話給他。

    那邊又有小助理過來找人，趙明峻揉了揉額頭，催促道：「大哥，趕緊的，大家都在等你一個人。」

    姜時晏打了個手勢，讓助理再等兩分鐘，他現在就要給路永璋打電話。

    趙明峻連忙攔住小助理，不讓他過來打擾姜時晏講話。

    兩分鐘後，姜時晏把手機裝進口袋裡，面無表情地走進化妝間，投身工作。趙明峻雖然好奇，卻識相地什麼都沒問。

    從化妝到準備採訪再到正式採訪，一下午的時間基本都耗在這裡了，採訪期間姜時晏有好幾次都走神了，好在他反應快，沒造成太大的影響。

    回到家後，他首先衝到書房找路棉，她果然在飄窗上坐著。這是她創作時最喜歡的地方之一，因為視野開闊，抬眼就能看到窗外的風景，心境豁然開朗。

    「你回來了！」路棉把電腦拿到一旁，從飄窗上下來，穿上拖鞋跑到他身邊。

    姜時晏繃緊了一下午的神經在這一刻得到放鬆，他展開雙臂將她抱進懷裡，嘴角牽出微笑：「嗯，我回來了。」

    路棉這才有機會問他：「你下午在電話里跟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因為這個，她一下午心神不寧，寫書都沒辦法專心。以她的聰慧，隱隱猜到了什麼，只是不敢確定。

    姜時晏不語，路棉越發疑惑：「你不打算告訴我？」

    「不是不想告訴你，是怕你會胡思亂想。」姜時晏擰了擰她的鼻子，簡單把警方的意思傳遞給她，然後說，「我已經通知你爸爸了。」

    果然，路棉聽完一臉凝重。

    姜時晏嘆口氣：「我說什麼來著，你還是不知道為好。」他頓了一下，「不過，你也別太緊張，我推了後幾天的通告，在事情沒調查清楚前，我不會離開你半步的。」

    今天下午是沒有辦法，他已經到採訪現場了，臨時走掉反而會鬧出大亂子。

    路棉心裡有點亂。她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從小到大，父母都把她保護得密不透風。這麼多年，外界都知道路永璋有個女兒，可實際上連她的長相都不知道。一來，父母是希望她能跟普通的小朋友一樣，有個快樂的童年。二來，他們擔心她會遇到不好的事。世交家就有一個跟她同齡的男生小時候被綁.架過……

    短暫驚嚇過後，路棉漸漸冷靜下來，說：「我自己警惕一些就行了，大不了就像你說的，這幾天都不出門了，你別為了我耽誤工作。」

    姜時晏：「你在說什麼傻話，工作哪兒有你重要。」

    路棉還要勸他，姜時晏快速轉移話題：「我剛看到你在打字，長安大大，你今天的更新寫完了嗎？」

    這種心情下，路棉不認為自己能寫出滿意的東西。她聳聳肩：「我打算請假幾天。」

    她已經沒有存稿了。So sad！

    姜時晏笑道：「別忘了，我也是你的讀者，我要催更的。」

    路棉：「催更無效。」

    她拿出手機，發了一條請假的微博，只說有點事要處理，斷更幾天。

    一刷新，評論區里被各種哀嚎占據。

    姜時晏湊過去看了一眼，注意到她的粉絲數量：「哇，你的微博都快四十萬粉了啊，漲粉速度也太快了吧！」

    路棉懷疑他在說反話，他一個微博幾千萬粉絲的大明星，居然會為這區區四十萬粉絲吃驚？

    姜時晏：「你都不讓我關注你，我要是關注你，你的粉絲一定會比現在多。」

    「我要那麼多粉絲幹什麼？」路棉把手機丟在一邊，「我之前不讓你關注，是因為不想上熱搜，誰讓你的熱度太可怕，每關注一個人都會引起轟動。現在嘛，特殊時期，你就更不能關注我了。」

    姜時晏莞爾：「是，公主殿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兩人像平常那樣閒聊，但是心裡都有掛礙，事情沒解決，就像一根魚刺卡到喉嚨里，不上不下最是難受。

    路永璋插手後，讓案件的調查順利了很多，沒過幾天，警方那邊就傳來了好消息，事情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