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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42:45 作者: 翠寒煙
「墜機了。」
「是。當年祖少游只有幾歲,祖定國告訴他,如果中國沒有邀請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就不會死。年少無知,盲目仇恨中國情有可原,但後來接受了反|華思想,他已經不可能回頭。所以這個意識會一直跟著石彬達,為了挖掘真相,他會不擇手段。」黃泉目光閃爍,「祖少游很可能為了獲取石彬達的信任做些違法勾當,殺人放火,傷害無辜,危害國家安全。石彬達是赤色黎明的二把手,目前雖然大權旁落,但爛船也有三千釘,他想奪回自己的勢力,你猜他會做些什麼?」
「你已經說了,殺人放火,傷害無辜,危害國家安全。」文睿重複。
「讓祖天戈沒有意識的時候做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比較好吧,至少我們痛苦的時候他沒感覺。」黃泉自嘲地笑著,「不過,在催眠之前,他不可能沒考慮到這層。我們還能自我約束,祖少游可不會。如果到了那一天,我希望你能沉住氣,事情不會都在我們的掌控中。」
也就是說,他要眼睜睜看著祖天戈犯法?文睿吸了口氣,平靜地問,「你們是怎麼計劃的?」
「石彬達會考驗他。」黃泉回答,「赤色黎明也會考驗他。我們必須為他掌舵,不能做得太離譜,到時候才有回頭路。我對你說這些只是給你打預防針,不要讓前後判若兩人的祖天戈影響你而產生巨大的心理落差破壞任務。」
文睿久久地站著,似乎在消化黃泉告訴他的信息。他勸說黃泉不要為手染鮮血而自責時,拿地藏菩薩的事跡舉例,頭頭是道,不曾猶豫。但真正輪到自己和祖天戈身上,他動搖了,甚至連想都不願意想,因為他們現在所面對的不止是該死的毒販與恐怖分子,還有被石彬達視為絆腳石的普通人。要找出赤色黎明的幕後老大,必先融入這個組織,融入這個組織,必要涉及違背良心的事情。黃泉挖了個陷阱,說是自己心中有愧,身負罪孽,實際想告訴他,這才是現實。當初,祖天戈明知是地獄也要跳,寧願深陷地獄,只為邊防安寧。
「我們的計劃是一旦找出幕後黑手,就地為祖天戈解開第一層暗示,這個由我來操作,我為此受過專門的培訓。暗示解開後,他至少會明白自己不是祖少游,是一名中國軍人。」
「我一直不理解,你們為什麼非要催眠他,雖然你曾經說過理由,但我認為那還不夠充分。」想到祖天戈恢復記憶之後可能會忘記自己,文睿心中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悲傷。
「蒼狼大隊向心理專家小組提供了祖天戈的心理報告,我們知道江隊長的事情。孫楊從前是蒼狼的一份子,轉業後偷渡出境,加入緬甸黑幫。江隊長死在孫楊手裡,祖天戈知道後會怎麼做?再加上我之前對你說的種種理由,我們決定替他催眠。」
「孫楊以前是蒼狼的人?」這消息太令人吃驚,同時,江忠之死更顯哀傷,死在戰友手上,還不如死在敵人手上。
「對啊。孫楊一直在緬甸和寮國間活躍。」
「那麼」,文睿調整了情緒,「祖天戈肯定不知道孫楊的事情,你們隱瞞了最重要的一點。」
「如果他知道,他不會乖乖地任由我們催眠。」黃泉癟了癟嘴。
「謝謝。」文睿冷冷地轉身。
黃泉嘆了口氣,「和上次一模一樣,每次聽完解密就是這種表情。」
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
祖天戈你這個傻瓜……
空蕩蕩的茅糙屋透進明媚的陽光,文睿推開門,祖少游不在房間裡,桌上留了張便條,祖少游用完全不同於祖天戈的筆跡寫道:小石頭找我。
106、第 106 章
第一百零六章
今天是十一月的第一天,寮國的天氣依舊很溫暖,太陽徐徐爬升至山頭,薰風微起,吹得漫山遍野的花朵隨風搖曳。
祖少游算了算時間,只要不做劇烈活動,他的體力能撐到傍晚。
「祖先生,這邊請。」阿魯在前面帶路。
祖少游抬起頭,石彬達的茅屋頓時呈現在眼前。後屋半敞的窗戶前,有人臉色憔悴,倚著窗框看他。祖少游認出那人是裴喆,瘦了整整一圈,眼神憂鬱,見到他時眸底閃過某種情緒,轉瞬即逝。
「他好了?」祖少游問阿魯。
阿魯好像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不情願地應了聲,「可以下地了。」
「坐月子啊,哈哈。」祖少游不顧阿魯的臉色嘲笑石彬達,「可要伺候好了,免得留下什麼後遺症。」
祖少游在裴喆的注視下進入大門。天邊有鳥飛過,裴喆的目光很快落到飛鳥身上。那人很面熟,臉部輪廓,眼睛,還有彎起的嘴角。當時他們塗著厚厚的迷彩油,像綠色的山魅來去無蹤,將他從石彬達派來的追兵手中帶回中國時,他已經從內心佩服這群人。後來他纏著上級,終於知道了他們的名字----蒼狼大隊,寄了信件給羅子山,這是違反規定的,所以僅此一次,之後他和他們就失去了聯繫。
那個人是蒼狼的人。
裴喆關上窗戶,又想起自己曾匍匐在另一個人腳邊,那個人也是蒼狼的人。
由於裴喆傷情好轉,石彬達終於鬆了口氣。祖少游過來時,他心情不錯,用瓷杯泡了當地的茶葉,清香裊裊,遞過來,兩人慢慢抿一口,氣氛融洽。
「組織里來了人。你在中國的計劃失敗了,來找我,是不是想讓我幫你?」石彬達對著杯口吹氣。
祖少游在中國的情報已經由各種渠道傳入赤色黎明,不過那些都是祖少將刻意放出的假消息。祖少游知道,石彬達會信,但不會全信,他應該想不到自己已經和中國政府達成協議,幫助他們找出赤色黎明的幕後黑手。
「是,我想你幫我引見一下。這裡離中國近,你又在這裡,我以後還是在東南亞活動較為妥當。」祖少游慢悠悠地說。
「你決定了?」
「是的。」
得到肯定答覆後,石彬達輕鬆地笑了,「你叫我幫你引見,你要見誰?赤色黎明現在管一個女人叫老大,你要見她?」
「到了別人的場子總要拜山頭,戲裡不都這麼演。」祖少游喝了口茶,茶不錯,甘醇清甜。
「從你這美籍華人的嘴裡聽到這話,我感覺挺怪異,受你爺爺影響吧。」
「那是,他跟我說了很多民國年間的事情。」
石彬達放下茶杯,沉思了會兒,「眼下有件事,做好了我帶你去見方卓。」
「方卓就是你說的那個女人?」祖天戈好奇地問。
「是啊。」
「美不美?」
「美。」石彬達覺得挺好笑,「蛇蠍美人。」
「泡上她,是不是赤色黎明就到手了?」祖少游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你小子野心很大嘛。」石彬達淡笑著說:「不過你泡上她也沒用,她再怎麼狠,也就是一個女人,而且你不怕你的美人吃醋嗎?」
「呵。吃醋?」祖少游嘲蔑地挑起雙眉,「他不屑吃一個女人的醋。」實在想像不出文睿吃醋的模樣,或許這個人壓根不懂吃醋為何物。
石彬達交代的事情其實很簡單,把貨送到中國邊境,把方卓要的人帶回來,這對祖天戈來說駕輕就熟,但祖少游不是祖天戈,他沒做過。石彬達說他原本想親自去做,但害怕孫楊趁機對裴喆下手,所以就請祖少游代勞了。
「我會為你準備好貨,上次的丟了,老樣子,遇上中國武警。這次再去,內部消息說武力阻攔加劇,你怕嗎?」
「怕是什麼?我的字典里沒有『怕』這個字。」祖少游回答。
「很好!明天出發。」石彬達撫掌而笑,「是不是要帶你的美人去?他是搏擊俱樂部的發燒友,搏擊技術應該相當了得吧?」石彬達不經意地問道。
是嗎?已經調查過了呀,可惜都是虛假信息。祖少游提起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我回去問問他。」
「還要問?我覺得他一定會去。」
「哎哎,小石頭,我只有一天的休息時間。」祖少游突然打了個岔,臉色曖昧,「是兄弟嗎?是兄弟就別浪費我的時間,快把你對付你家小野貓的手段教給我。」
石彬達愣了愣,半晌才明白祖少遊說的是什麼。「當真?」他有點意外,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他是怎麼任你擺布的,嘖嘖,你真狠啊。」祖少游笑嘻嘻地說。
石彬達看了祖少游一眼,示意阿魯從內屋取來一板白色藥片。「印度過來的催情迷藥,入水即化,三片放倒一頭牛,你的美人一片就夠了,否則第二天醒不了。」
祖少游接過藥片在手裡掂了掂,「下藥麼,沒想到我跟你一樣下作。」印度這個國家有著悠久的性/愛傳統,還有本傳世之作《印度愛經》,不知道這屹立於婆羅門神學中的國度,她的催情藥和中國的比起來有什麼不同。
「……」石彬達被毫不留情地戳了痛處,臉色難看。
「我走了。」祖少游掛著意義不明的笑容起身,挺拔的背影消失於門前。
石彬達呷了口茶,斜睨著阿魯,「他怎麼樣了?」
「在裡面坐著。」阿魯恭敬地回答。
「走,看看去。」石彬達將冒著熱氣的瓷杯放到桌上,黑色的眼睛亮得驚人。
另一邊,由於祖少游不在,文睿難得一個人閒下來,把藥包在紙里,揣在褲兜里,慢慢地往外走去。
昨天太匆忙,直到今天,他才有機會從內部打量這座華人的村莊。村莊依山傍水,四季常綠,除了茅糙屋,還有寮國傳統的吊腳樓。文睿身後跟著兩名大漢,神情肅然,見到從前面娉婷行來的少女也未曾面有異色。
「柳醫生,前面什麼都沒有。」其中一名大漢低沉地說。
前方是一排茅屋,外面站了不少人,面生,至少一向過目不忘的文睿沒什麼印象。文睿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掉頭往回走。這時,從茅屋後方的河邊轉出一群人,光著膀子,額頭沁著汗珠,應該是剛剛結束晨練。
孫楊接過手下遞來的毛巾,遠遠看到自家茅屋附近站了個身材頎長的青年,看背影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令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某片熱血奔騰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