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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42:45 作者: 翠寒煙
    雖然如今的金三角已經煥然一新,但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依然嚴重。特別是緬甸,由於從抗日戰爭開始,緬甸中央政府就從未有效地統治過該地區,以至於該地區長期處於分裂割據,諸侯爭霸,槍枝泛濫,火拼不斷的局面。如今,大多數毒品從緬甸流出銷往世界各國,渠道五花八門,寮國便是其中一條路線。

    石彬達拋棄皮卡換了越野車,然而在山路上行走,最後還是要靠人類的雙腳。下午四點,文睿眼前出現一座村莊,這個村莊必須坐船才能到達,村莊裡的人膀肥腰圓,同一般的寮國人不同,臉上帶股煞氣。

    「這裡的人都是華裔,也是復興會的一個分支。」石彬達慢條斯理地說:「復興會是個單純的黑社會組織,只管販|毒、勒索、敲詐和綁架,與赤色黎明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黃泉看著石彬達,文睿也看著石彬達,石彬達微微一笑,「兩位醫生,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麼,跟著少游應該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呵呵。」黃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石先生,以前總在電影裡看到的東西突然出現在真實生活里,叫我們這些普通人怎麼接受啊。是不是,小柳?」

    被點到名的文睿點點頭,默認了。

    「嘖嘖,這裡全是茅糙屋。」突然,祖少游在旁邊插了句嘴。

    「茅糙屋怎麼了?」石彬達笑著說:「不滿意?」

    「不隔音。」祖少游意味深長地看了文睿一眼。

    ……這個混蛋。文睿撇過腦袋。

    村裡的茅糙屋相隔比較遠,整個布局有些奇怪,散布得很開,隱約好像有四條邊。「那裡有座山。」石彬達指著遠處較高的山頭,「柳醫生,我們會在這裡呆幾天。如果你有空,可以叫阿魯帶你上去看看。」石彬達的眼睛很亮,而被稱作阿魯的疤男則不屑地癟起嘴。

    「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雨林,還不如留在這裡陪我。」祖少游故意說。

    「呵呵。少游,你完全可以一起去。」石彬達笑得很神秘。

    當晚,石彬達說要等人,把裴喆安頓好後,吩咐阿魯領著文睿、祖少游和黃泉往白天的山頭走去。文睿想不通石彬達把他們支開的原因,阿魯卻冷冰冰地說:「老大是想讓你們看些東西,晚上效果更好。」

    十月是寮國雨季的最後一個月,從十一月開始,到次年四月,會有長達六個月的旱季。如今,文睿他們已經很久沒見到雨水,想必旱季已經提前到來。

    走上山頂,阿魯用手一指,「看吧。」前方火星綿延,原來他們下午到達的村落已經燃起火把,一百多戶人家的茅糙屋頂全都蒙上一層耀眼的橘光。

    四周是茂密的雨林,只有中央坐落著破舊的村落。文睿無法描述此刻的感受,那片在黑暗中騰起的光明儼然勾勒出一個熟悉的形狀,令幾代散落海外的遊子魂牽夢縈。

    「天……」黃泉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嘆息。

    祖少游沒有說話,只在某個瞬間噤聲不語,表情糾結複雜。

    「村莊裡的人都是中國人的後代,今天有外人過來,他們點燃火把以示歡迎。」阿魯解釋。

    那是沒有失去外蒙古時的中國地圖,美麗的楓葉海棠。

    103、第 103 章

    第一百零三章

    村里人燃起火把是有原因的,這些「外人」並非是指文睿他們,而是另有其人。

    石彬達端坐在茅屋中央,阿魯不在,代替阿魯守在石彬達身邊的是另一位華裔,也是村莊裡的人,叫趙雲衡。趙雲衡的爺爺是軍人,這座村莊裡其他人的祖輩都是軍人,散落在寮國無法回國,便與寮國女人結婚生子,紮根在這明明資源豐富卻無比貧窮的土地上。

    「老大,他們來了。」趙雲衡恭恭敬敬地說。

    「我正愁沒人陪我喝酒。」石彬達側過臉囑咐,「叫人燒幾盤地道的中國菜,酒要五糧液。」

    「是。」趙雲衡對外面的人使了個眼色。

    「我帶來的人怎麼樣了?」石彬達又問了一句。

    趙雲衡不知石彬達問的誰,是被阿魯領走的三位,還是躺在後屋的那一位,於是反應慢了一拍。

    石彬達閉著眼睛,指腹抵住眼角輕輕揉捏,「他傷得比較重,你們幫我看好他。一會如果出了什麼事情,你就算丟了命也幫我護住他。」

    「是!」趙雲衡響亮的應到。

    不久後,石彬達等的人來了。為首的那位約莫三十五歲,身材瘦長卻肌肉發達,膚色較深,小平頭,高鼻樑,厚嘴唇,眼睛顏色比一般中國人淺,穿著黑色T恤,下/身迷彩褲,腳蹬軍靴,看起來神氣得不行。他一走進來,石彬達立刻做出「請坐」的手勢,對方在矮桌前坐下,兩人相視而笑。

    「孫哥,這麼大排場,我這裡安排不了住宿啊。」石彬達望著那人背後的十幾名手下。

    「說笑吧。誰不知道整個莊子都是你的。」被稱作孫哥的人笑得豪放,聲音震痛了石彬達的耳膜。「我外面還有十幾號,你要真安排不了,我們就在外面打地鋪餵蚊子。」

    「我還真是說笑。來來,喝酒。」石彬達揮了下手,趙雲衡把一瓶五糧液擺到矮桌上,順手上了兩個玻璃杯。

    喝了幾口酒,菜來了,地三鮮,五香醬牛肉,尖椒干豆腐,酸菜燉排骨。孫哥捏著筷子的右手一滯,夾了一筷子送進嘴裡,似笑非笑瞅著石彬達,「好招待啊,地道的東北菜。」

    「孫哥不是東北人麼。」石彬達笑道,「趙雲衡的弟媳是東北人,家裡父母沒了,前幾年跟過來,窩在這原始森林裡糟蹋了一手好廚藝。」

    孫哥點點頭,又夾了幾筷子。石彬達沒動,許久之後慢悠悠地說:「孫哥不怕我在菜里做手腳?」

    「怕就不來了。」孫哥眼角出現三道褶子,眼睛眯成一條fèng。

    「呵呵,來,乾杯。」石彬達端起酒杯。

    月色投進窗口,在滿室的火光中,連皎潔的月光也黯然失色。

    另一方面,阿魯領著文睿幾個返程。走了一段路,大家都不說話,氣氛沉悶詭異。終於,黃泉抬頭看了看天色,第一個打破了四人間的沉寂。

    「阿魯先生,村莊裡沒通電嗎?」典型的沒話找話。村莊裡不止沒有電,還沒有手機信號,更不可能上網。

    阿魯瞥了黃泉一眼,不太友善地應道,「有發電機組,有電視和衛星鍋蓋,但是不常用。雖然是華裔,很多人出生在這裡一輩子沒出去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已經習慣了。」嚴格說來,這個村莊是復興會家眷聚集的位置,只要了解了村莊的背景,就很容易理解「復興會」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麼意思。

    又往前走了一段,遠處的火光越來越明顯,在一片沒有樹木,略微平坦的土地上,文睿見到了幾塊耕好的土地。這一次沒等文睿說話,阿魯居然主動開口解釋,「那是準備十一月播種罌粟種子的土地。在寮國偏遠的原始森林中,還是會有當地人種植罌粟。」罌粟是懶莊稼,每年十一月播種後就可任其生長,間苗一次,不需施肥、澆灌和田間管理,來年二月就可開割。罌粟果在割取膠汁後,連同枝幹一起乾枯並很快腐爛,變成肥料,所以罌粟地越種越肥,可以連續種植,不用拋荒。

    「老大說你們看到了會感興趣,讓我做個好導遊。」阿魯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

    「呵呵。」黃泉望著眼前的幾片耕地,乾笑兩聲。

    毒品等於巨額利潤,所以才讓人趨之若鶩,不管是種植還是販賣,在許多人眼裡它就是沉甸甸的金子。種植罌粟的人其實是最窮的,百年來他們除了種植這種妖冶的植物已不會再種其他的東西。當今社會,比海洛因更受歡迎的人工合成毒品冰毒與搖頭丸已經開始泛濫,即便某天罌粟花不再盛開,禁毒之路依然任重而道遠。

    「你們能走快點嗎?」由於文睿與黃泉站在耕地面前陷入沉思,阿魯不耐煩地看了看手錶,終於發出一聲催促。

    「你在急什麼?」這時,久久未曾說話的祖少游突然開口道,「你不是導遊嗎?服務態度太差了。」說著還吊兒郎當地晃動食指,叫阿魯一陣火大。

    「孫楊來了,我必須趕回老大身邊。」阿魯瞪著祖少游。

    祖少游滿不在乎地問,「孫楊是誰?」

    「是個無恥的小偷。」阿魯馬上回答,帶著難以言喻的憎惡。

    文睿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回身盯著阿魯的側影。

    「你必須說清楚,不說清楚我們就在這裡多耽擱一會兒。」祖少游拍拍屁/股,找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

    阿魯愈加不滿,又覺得孫楊和石彬達的事不是秘密,作為老大的朋友,祖少游遲早會知道,於是急促地說:「他原來只是個沒地位的小卒,通過緬甸邦央黨的關係介紹過來。邦央是當地的黑社會,做的事情同復興會八九不離十。孫楊過來後,到處宣傳他在邦央黨里所謂的光輝事跡,在中緬邊境炸死了一個特種兵,突破對方的包圍圈,傷了兩個中國軍人,貨也沒丟,讓一直飽受中方打擊的緬甸毒販高興了很長時間。」

    ……文睿微愣,盯著阿魯,他說被炸死的特種兵?中緬邊境?

    「特種兵?你們怎麼知道是特種兵?」祖少游好奇地插了句嘴。

    阿魯沒注意文睿,一直看著祖少游,「孫楊自己說的。有時在邊境堵截我們的是中國武警,運氣不好就會碰上中國特種兵。他說他不止逃過一次,幾年前還有一次,那次差點死掉。」

    「還挺有本事。」祖少游笑嘻嘻地說。

    文睿瞄了眼祖少游,覺得那張臉從未像此刻這般刺眼過。有本事?他殺了你的戰友啊!中緬邊境……炸死……據他所知,近十幾年在中緬邊境唯一被炸死的特種兵只有江忠,只有他,讓祖天戈高山仰止的那個人。祖天戈的一切失常來源於江忠的死亡,他有了心理障礙,被張涵鑽了空子,差點離開心愛的蒼狼。

    黃泉反應極快,拍了下文睿僵直的後背,微微提高了聲音,「少游,別忘了我們是石先生這邊的人,你怎麼能當著阿魯的面誇獎那個姓孫的。」

    祖少游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就事論事。」他對文睿露出微笑,心道對方也是軍人,阿魯這話可是觸了美人的逆鱗。「走吧。」祖少游湊過來,汗濕的手掌貼上文睿裸/露在外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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