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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36:04 作者: 掃雪煮茶
    雁九倚在一張書櫥邊,抱著胳膊冷哼道:「上回忘了狗,這回又要借書。大叔,追求我們九小姐,你太老了。」

    選擇(上)

    岳敏之自然曉得這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是芳芸的保鏢,但他還是把雜誌放下,故意笑問:「這位是?

    「是伊萬大哥的朋友。伊萬大哥托他暫時保護我。」岳敏之把注意力轉移到雁九身上,芳芸心裡好受許多,連忙說:「伊萬大哥上回寄來的信還提到他很想念岳大哥呢。」

    「他在美洲還好罷?」岳敏之笑著看渾身不自在的雁九一眼,道:「你是伊萬的小朋友?你從哪裡來的?」

    「哼。」雁九冷著臉縮回自己的臥室,重重的合上房門。

    岳敏之吃了他的閉門羹也不生氣,重又笑眯眯看著芳芸,輕聲問:「俞九小姐,這幾本雜誌可以借我嗎?」

    岳敏之明講借書,其實是借著雁九話里的意思問芳芸可不可以重新追求她。芳芸看著他,微笑權當默認。

    岳敏之會意,將桌上那兩本《國家地理》捲成一卷夾在腋下,道:「那我拿走了,下個休息日再來。」他走到門口,突然停下道:「聽講顏如玉女士最近的情形有些不堪,你小心些。」

    黃媽老兩口在灶間,雁九的房門緊閉,這個時候客廳里只有她們兩個。芳芸不肯瞞他,壓低聲音說:「她的貪婪害了她。」

    岳敏之微立刻明白是芳芸做的手腳,不由笑道:「你果然想明白了。」

    「嗯。」芳芸有些傷心,又有些無奈,「敏之,我不得不承認,其實我和你是一樣的人。」

    「替她留條後路罷。」岳敏之眨眨眼,笑道:「逼急了,莎麗都會咬人的,何況是她那樣的人。」

    芳芸猶豫了一會,毅然道:「敏之你說的很對,不當把人逼到絕路上的。」

    岳敏之輕輕握住芳芸的手,笑道:「我去了。這兩個月我要把工廠搬到溫州去,恐怕都沒有空來看你。哦,還有一個消息,曹二少下周將會調到察哈爾去。」

    「察哈爾……」芳芸微笑道:「那可是個好地方。我現在覺得金陵女大很不錯。」

    「極好。」岳敏之大笑出門。

    芳芸輕輕掩上門,回到臥室打電話給亞當,壓低聲音問他:「現在顏女士一共有多少外債?」

    「聽講她在外頭的欠款數目在兩萬五千塊左右。」亞當笑道:「伊莎貝拉,你想現在停止的話,她最多變成沒有名譽和信用的窮光蛋,將來或者還會有翻身的機會。」

    「既沒有名譽,又沒有信用,在我看來這樣的人生就夠糟糕了。」芳芸笑道:「亞當,一會我來和她講。我想等一會她會打電話向你求證。你只恭喜她,說你會在明天宣布丘小姐提走巨款就好了。」

    亞當無所謂的聳聳肩,把顏如玉在禮查飯店包房的房號報給芳芸。芳芸打過去,笑道:「顏先生,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給你打電話罷?」

    顏如玉確實沒有料到芳芸會給她打電話。她想了一會,必定是俞憶白曉得她發財了不想放過她,不由冷笑道:「你父親有話讓你轉告?」

    「家父在日本樂不思蜀,是我有話和你講。」芳芸的笑聲快活極了,「家父送你那塊玉佩時,家母曾經攝了一幀照片,你還記得罷?」

    「怎麼?」顏如玉的聲音陡然尖銳,「他想怎樣?那是我的錢!我一分都不會分給他!」

    「那二十萬英磅根本就是子虛烏有,」芳芸笑道:「不過是我利用那幀照片和顏先生開的一個小玩笑罷了。先生別忘了,亞當不只是我的姨表兄,還是我的監護人。」

    「我不信!」顏如玉心裡一萬個不想相信芳芸的話,「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厲聲道:「這樣做與你並無半點好處!」

    「你一不如意就來尋我的麻煩,我自然要想法子讓你滾得越遠越好。」芳芸笑道:「我想很多貪婪的人都不肯相信這只是一個小玩笑,他們寧願相信你已經提走巨款。」芳芸不給顏如玉思考的機會,流利的說:「我會讓亞當二十四小時之後宣布這筆款子被丘小姐提走,當然,你肯定拿不到一毛錢。你有兩三萬的外債,還要憑空分給那位南洋叔公一大筆錢,你拿得出來麼?不如趁現在旁人還不曉得,遠走高飛。

    「俞芳芸,為了趕我走,你設這樣大一個圈套!」顏如玉神經質的笑起來:「我不會走的,我會講那筆巨款是你勾結亞當提走的!我會和你打官司,我活不下去,也要拖你和我一起死。」

    芳芸笑道:「那樣只會讓更多的人相信你得到巨款又不肯承認。我既然肯和你開這樣的玩笑,自然設想周全,後頭還有許多好法子可以輕輕鬆鬆對付你呀。你看,我拿一張不值錢的舊照片,講幾句話,就有人替我陷害你,多容易。」她講完這句就將電話掛斷。

    顏如玉握著空響的話筒愣了許久,給亞當打電話,亞當並不像從前那樣親切客氣,一聽是顏如玉的聲音,就說:「我將在明天召開記者招待會,公布這筆款子已經被丘小姐提走。」

    明明沒有讓她提走款子,亞當偏睜著眼睛說瞎話。亞當的話證實了這件事是俞芳芸針對她設的陷井。顏如玉又後悔又憤怒。她用力扯斷電話線,一邊神經質的在包間裡走來走去,一邊思考對策。

    明天一宣布那二十萬英磅的得主,叔公必定會要她分錢。上海自然是留不得的,可是已經欠了兩萬多塊錢的外債,身上只有幾百塊錢的現金,最多只能買兩張到美國的船票。要避開叔公手下的耳目,就要花錢打點飯店裡的聽差,賣票的職員。不要提帶著謹誠走,就是她一個人走只怕這點錢都不夠用。若是把謹誠留下,不僅可以迷惑旁人,還會給俞憶白和俞芳芸帶來麻煩。可是把謹誠留下,顏如玉又實在捨不得。她思來想去幾個鐘頭,決定先悄悄離開上海到蘇州躲一陣子。蘇州離上海近的很,只要她藏的好,旁人決計想不到她沒有走。她可以看機會隨時回來帶謹誠走,還可以伺機報復。

    顏如玉算計完,先打電話訂一張去香港的三等艙船票,然後收拾出一個小手袋,假裝去碼頭接朋友,趁著人亂的當口上了一隻到北方的船,悄悄的離開上海。

    顏如玉交遊廣闊,徹夜不歸是常有的事。丘鳳笙管不到她也不想管她。叔公派的人盯顏如玉的梢頗覺吃力,只好換法子守在花旗銀行門口。顏如玉不去花旗銀行,自然那二十萬的巨款還在。只要錢還在,自然不怕顏如玉跑掉。

    第二天,滬上幾張小報刊不約而同登有關丘小姐淑玉的消息,有的講丘小姐攜巨款離開上海,有的講那筆巨款的繼承人另有其人,丘小姐騙局敗露連夜逃離上海,諸如此類眾說紛紜。

    到了傍晚,就有幾個消息靈通的女學生到芳芸的臥室來尋芳芸閒談。芳芸聽出她們的來意,又是惱又是好笑,和吳靜儀合力把她們打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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