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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36:04 作者: 掃雪煮茶
    李書霖站定,看著她冷淡的說:「你也只是皮相生得好些,論看人眼色連方才那位蘇小姐都不如,難怪連到手的俞太太的位子都拱手送人。」

    李書霖三句輕飄飄的話好像幾十斤的大鐵錘在顏如玉的心頭重重敲過三下。她突然蹲下來,失聲痛哭。

    李書霖已經走開幾步,聽見她越哭越傷心,到底於心不忍,又退回來,摸出塊手帕推她,說:「方才是我不對,這個給你。」

    顏如玉搶過手帕捂在臉上,好大一會哭聲才漸漸低下去。她擦了一把眼淚,嗚嗯著說:「你們男人只曉得東一個西一個的風流快活,怎麼曉得我們女人的苦楚。」

    「笑話,尼能有什麼苦楚?」李書霖叫她這句話說的又有點心軟,他想了一會,才道:「起來罷,我開車送你回去。」

    顏如玉點點頭,安安靜靜藏到角落的陰影里。李書霖看著她藏的聰明,倒多了一分喜歡,他轉過街角離開顏如玉的視線,跑到他停車的地方敲車窗,打發守在車裡的汽車夫先回李宅,他獨自一個人開著車回頭。從長街的一頭就可見亞當家燈火輝煌的洋樓,一道鐵門把熱鬧和繁華攔在牆裡。

    衣飾華美的顏如玉獨自站在鐵門外,微涼的秋風吹得衣衫拂動,更顯得嬌弱不勝西風。李書霖突然倍感淒涼,他把車開到顏如玉身邊,跳下來替顏如玉拉開車門,說:「淑玉姐,我送你回家。」語氣就多了幾分真情實意。

    顏如玉默默的坐在副駕駛座位,邊擦眼淚,邊說:「霖哥兒,我那回是被逼的沒有法子,才勾引的你。其實,我心裡只有謹誠的爸爸。」

    「我倒情願你心裡沒有他!」李書霖恨恨的轉動方向盤,道:「我哪裡比不上他?」

    「他是我兒子的爹爹,對也好,錯也好,我都跟了他,沒有退路。霖哥兒,你日日送我紅玫瑰花,我承你的情。可是謹誠……」顏如玉盯著李書霖的側臉,幽幽的說:「要是早十年遇到現在的你,或者會不一樣。」

    李書霖笑道:「現在也不遲啊,雖然不能娶你,可是房子車子銅鈿……」

    「停車!」顏如玉厲聲喝道:「霖哥兒,你看錯了我!你把我顏如玉看成什麼人?」

    李書霖不為所動,一腳把油門踩到底,把汽車開的像風一樣快。兩邊的電線桿嗖嗖倒退。顏如玉又喊兩聲停車,李書霖都不答應,徑直把車開出租界,沿著馬路直到一塊打稻場上才停下,直直的看著顏如玉,說:「你自己也承認勾引我你,可曉得,女人勾引男人何等容易。我叫你勾引到了。」

    顏如玉路上又是心慌又是期待,見他停下,就去推車門。李書霖按住她的肩,嬉皮笑臉的說:「淑玉姐,別走,我想了你一年。只要你親親我,只要……」

    李書霖好像沙漠裡久渴的人初逢甘霖,在顏如玉的臉上,下巴上,脖頸里,耳朵上不停的用力親吻吮吸。他的兩隻手更是毫不客氣的伸進衣服里,重彈上回沒有彈完的《琵琶行》。

    顏如玉的身體顫抖著,輕輕呻吟起來,含混的說:「呃,不行……呃,不能這樣。」這樣軟綿綿的拒絕和身體的迎合讓李書霖更加的興奮,他開始進一步的侵略她的身體。

    「啊----!」顏如玉輕聲驚呼,過了一會,驚呼變成又是痛楚又是滿足的嬌吟。

    少時風停雨歇,繼爾梅開二度。

    到底淑玉姐是被督學教導過多年的,屢敗屢戰之後還有體力先從坐椅上爬起來。顏如玉借著皎潔的月光把散落在車內車外的衣衫都撿起來,慢慢穿好衣服,在車裡找到一盒菸捲,又從李書霖衣袋裡摸出火柴匣,點燃菸捲咬在嘴裡狠狠吸了一口,才顧得上把頭髮挽成個結。

    李書霖懶洋洋的睡在車裡,說:「淑玉,也給我一根煙。」

    顏如玉把燃點的菸捲遞給他,方才咬的那截有些濕,李書霖咬在嘴裡,不禁笑問:「開頭說不行不行,後來又要我要我的,是哪個?」

    顏如玉滿意的哼了一聲,說:「我算是曉得了,你全身上下就沒有一個地方是好人。」

    「真的?要不要檢查一下,說不定哪裡是好人?」李書霖的聲甜而且膩,又帶著幾分赤子的天真,他爬起來從另一邊下車,用力吸兩口菸捲,又把香菸交還給顏如玉。

    顏如玉接過來含在嘴裡,嗔道:「你就是個壞胚。」走過去貼著他的後背,把滾燙的臉壓在他的脖子上,輕聲是:「我算是叫你禍害了。」

    李書霖仰頭看天上的圓月,低聲笑起來,笑聲在曠野中傳得很遠很遠。遠處的村莊裡傳來幾聲犬吠,顏如玉突然覺得身上有些涼,柔聲說:「很晚了,回去罷。」

    李書霖暢快的吐了口氣,在她的俏臀上拍一巴掌,說:「你要怎麼樣,都依你!」

    車子裡散發著激情過後的氣味,顏如玉推開車窗,縮在李書霖的身邊不吭聲。

    李書霖心滿意足的叼著菸捲,把車慢慢開回市區,才出聲問顏如玉:「你現在住在哪裡?」

    顏如玉輕聲報了個地址,李書霖哦了一聲,也不多話,把車開到丘鳳笙新買的房子樓下,他也不下車,只扶著方向盤問:「要不要送你上去?」

    顏如玉啐了一口,拉開車門下車,用力的把車門推上,頭都不回一下,徑直走到門邊翻手袋。只說李書霖必定捨不得要纏上來的,她還在慢吞吞的翻鑰匙,李書霖已經發動汽車飛馳而去。

    顏如玉扭頭只看到月色籠罩下空蕩蕩的街道。氣的摸出鑰匙用力捅進鎖洞,轉動幾下打開大門,就聽見謹誠微弱的哭泣聲。心裡陡然一慌,一邊輕聲喊謹誠,一邊照著哭聲找去。

    敞開的門給漆黑的客堂間帶來光亮。謹誠聽清是媽媽的聲音,哭著撲上去,說:「媽媽,剛才家裡有個人鬼叫,我去敲舅舅的門,舅舅不開門。」

    斗嬋娟(下)

    「你舅舅是吃醉了。」顏如玉摟著兒子安慰許久,又貼著他的耳朵親切地說:「走,回去睡覺。你昨天說要吃碧蘿雞?明朝放學媽媽帶你去碧蘿飯店,好不好?」

    「媽媽,把舅舅屋裡那個壞女人趕走。」謹誠恨恨的朝鳳笙的房間方向看了一眼,抓緊母親的手,一邊抽泣一邊跟著她回到臥室里。他爬到床上還不肯睡,含混的說:「媽媽,把那個壞女人趕走啊,她吵的我睡不著覺,還害舅舅不理我。」顏如玉只求他早點睡,忙不迭都答應下來,又許諾要替他買一輛英國的自行車,到底把他哄睡著了。

    丘鳳笙為了洋行大班的體面,前不久才在富商聚集的寶康里頂下一棟兩層樓石庫門房子,搬過來住不過兩三天。這棟房子樓下除了灶間、客堂間,就是丘鳳笙的臥室和書房。樓上兩大間分別充做顏如玉母子的臥室,還有一個小房間給廚娘和老媽子住。

    顏如玉回到自己的臥室換睡衣。樓下客堂間的大鐘噹噹敲過三下,樓下的喘息和鬼叫聲還不曾停歇。她縮在空蕩蕩的床上,滾來滾去總不能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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