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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36:04 作者: 掃雪煮茶
    芳芸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對他微微一笑,抱著卷子繞過堵冬青樹牆,飄然去了。曹雲朗目送她走遠了。倩芸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下,笑道:「曹二哥,回魂。九姐哪裡好,你們一個二個都為她著迷?」

    曹雲朗笑著把雙手插進長褲口袋裡,說:「好不好,你最知道,不然為什麼現在只和她要好?」

    倩芸啐他一口,說:「曹三哥整勾著麗芸去鬼混,還喊我一起去,你也不管管。我還不和她要好!」

    曹雲朗笑道:「老三一向是那個脾氣。再說,他還沒有娶親,我看十妹和他倒是怪合適的。」

    倩芸突然想起來,說:「對了,九姐家裡出事了,那個弟弟謹誠昨天被綁票,要十萬現大洋的贖金呢。」

    「哦?」曹雲朗挑劍眉,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誰他媽不長眼,敢在胡參謀長頭上動土!」

    肉票(下

    要數出幾個顏如玉又怕又恨的人來,曹雲朗一定是第一個。

    鼻青臉腫的阮梅溪被曹雲朗帶人押到櫻桃街。當著俞憶白的面,阮梅溪問顏如玉:「淑玉姐,你為什麼要綁架自己的兒子?」

    顏如玉看見曹雲朗,哪裡敢大聲講話。她拿手帕捂著嘴,低聲抵賴:「你是哪個?我不認得你!憶白,這個人胡說。」她一邊講話一邊朝俞憶白身後縮。

    俞憶白狐疑的看著顏如玉,她連老太太都不怕的,怎麼看見這個人倒怕起來了,難道是真有鬼?

    曹雲朗沖俞憶白微笑,「俞校長,這個人從前經常在你的小公館出入,你認得啵?這次就是他和你這位姨太太……」

    「我沒有!」顏如玉尖叫起來,她激動的撲到俞憶白的懷裡,「謹誠是我的命根子,我為什麼要綁架自己的兒子?」

    俞憶白冷冷的推開她,看著阮梅溪的眼睛好像會噴火。

    曹雲朗不動聲色地輕輕哼了一聲。

    阮梅溪好像被看不見的腳狠狠踢了一下,他帶著哭腔說:「淑玉姐想帶著兒子和我一起遠走高飛,我們又沒有錢,所以才想了這麼一個損法子。俞校長,我不想呀,都是淑玉姐逼我的。」

    顏如玉緊緊抓住俞憶白的胳膊,無力的辯白:「你胡說!是你問我的,我說我想謹誠了,你說你有法子把我兒子弄來!」

    俞憶白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他推開顏如玉,用力甩了她一個耳光。顏如玉吃痛,跌倒在地下,他還狠狠的踢她兩腳,怒罵:「我為了你什麼是不捨得的?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就這樣對我!滾,你們都給我滾!」

    曹雲朗使了個眼色,一個衛兵跑出門外把謹誠抱了進來。俞憶白看見瑟瑟發抖的兒子,到底心有不忍,上前把兒子摟在懷裡,問他:「你受傷沒有?」

    謹誠搖搖頭,眼巴巴的看向顏如玉,虛弱的喊:「媽媽,我要媽媽。」

    顏如玉好像溺水的小狗撈到一根大稻草,哭著爬起來撲到謹誠身上,說:「兒子,讓媽媽看看你哪裡碰壞了。」

    俞憶白用力推開她,冷冷的說:「你不用假裝了。看在兒子的份上,我不送你去巡捕房,跟你的野男人滾!」

    「不,你不能分開我和謹誠!」顏如玉死死摟住兒子,哭道:「憶白,我是冤枉的,我沒有找野男人。」

    阮梅溪委屈的喊:「淑玉姐,你別求他了,他什麼時候對你好過了?」

    上海現今最時興的就是綠帽子,然俞憶白到底是世家出身,不肯從俗。他鐵青著臉,慢慢鬆開拉謹誠的手,說:「謹誠,你願意跟你媽媽走,就去罷。」

    顏如玉和謹誠一起跌倒在地下,謹誠爬起來還想到父親身邊去,顏如玉用力拉著兒子的胳膊,道:「謹誠,跟媽媽走,你爹爹不要我們了。」

    曹雲朗站在一邊笑眯眯的看阮梅溪一眼。阮梅溪吃力跑過去的扶起顏如玉,扭頭對俞憶白說:「俞校長,是我們對不起你。我們馬上就走。」

    顏如玉壓下對曹雲朗的恐懼,哭罵:「阮梅溪,你不要胡說,我跟你不相干。」

    阮梅溪不依不繞貼上去,從背後摟著她,倔強的說:「淑玉姐,別惱我。我對你是真心的。」

    當著眾人的面這對狗男女就這樣親熱,俞憶白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顏如玉說不出話來。

    曹雲朗也不想阮梅溪會這樣動作,連忙喝道:「俞老先生大人有大量,不和你們計較,我這個外人都看不過去。你們寫個字據來,保證以後不來糾纏俞家。」衛兵把早就準備好的紙筆和印泥盒用托盤端到他們面前。

    顏如玉看了曹雲朗一眼,恍然大悟,她用力推開阮梅溪,冷笑道:「我寫!胡婉芳,你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把我擠走,我呸!」她仰起頭,看向二樓。二樓的樓道里靜悄悄的,一陣風吹過來,婉芳臥室的門紋絲不動。

    曹雲朗笑眯眯道:「這事兒和俞三太太可沒關係,我就是路見不平撥刀相助。來,把保證書給她。」

    衛兵從衣袋裡掏出一張信紙,上面是阮梅溪寫的保證書,顏如玉粗略的看了幾行,純是用她的口吻寫的,大意是說她帶著謹誠離開俞家,從此以後不再糾纏俞家任何人。顏如玉冷笑著在底下籤上名字,又按上手印,拉過謹誠,說:「我們走,謹誠!」

    謹誠大哭起來。顏如玉用力拉著他走出櫻桃街的在大門,阮梅溪懦弱的看了曹雲朗一眼,灰溜溜的跟了出去。

    曹雲朗拿過保證書,對站在一邊的老媽子說:「這個拿給我們小姨。俞校長,再會。」他微一點頭,帶著人馬出門。

    一轉眼客廳就空了下來。俞憶白怔怔的坐回沙發上,一言不發。

    胡婉芳一直躲在門後偷聽,候人走了,輕輕推開門,從門縫裡咳嗽了一聲。老媽子很有眼色,就把保證書送了上去。婉芳借著和老媽子說話下樓,坐到俞憶白對面。

    俞憶白板著臉不看她。婉芳想了一會,緩緩的說:「我大哥打聽來的,確是這個阮梅溪找人去綁架謹誠的。顏氏的事,我們也沒有想到……憶白,你別生氣了。」

    俞憶白依舊不講話。婉芳訕訕的站起來,轉身上樓。俞憶白站起來,把自己關到書房裡。他把自己反鎖在書房裡兩天,婉芳一再送吃送喝都敲不開門。她急的沒了法子,打電話給芳芸,喊她來勸。

    芳芸請了假從學校趕回櫻桃街,先不去敲書房的門,問婉芳:「可是綁匪又加錢了?」

    婉芳苦笑道:「曹二公子也沒和我們商量一下,前天就闖到我們家來了,還帶著一隊衛兵,押著顏如玉寫了保證書,連謹誠一起趕了出去。」

    「謹誠找回來了?」芳芸眯起眼睛,側著頭問:「是顏如玉自己乾的?」

    「是她的相好。」婉芳微微漲紅了臉,說:「她們想擠你爹的錢。你爹氣的要死,都不肯管謹誠。結果顏如玉還是把謹誠帶走了。」

    「這樣----我曉得我爹為什麼不肯吃飯了。」芳芸壓低聲音貼近婉芳的耳朵,「你去敲門時說,你要去找顏如玉把謹誠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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