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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36:04 作者: 掃雪煮茶
    婉芳抱著小毛頭親了又親,提著點心盒下樓。芳芸和倩芸把她送上車。她對並肩站在馬路牙子上的姐妹笑道:「都回去罷。過十來天就回來了。芳芸,這些天倩芸從學校回來就在那裡住罷。小毛頭太小,還是讓奶媽帶他在大伯娘那邊住好些。」

    芳芸點頭,姐妹兩個手牽手對她揮手。婉芳放心的回到櫻桃街收拾行李。俞憶白晚飯時不見小毛頭,問聲是大太太留下,有些不滿意的說:「家裡不是有如玉嘛,那樣麻煩大嫂做什麼?」

    婉芳笑道:「大姐喜歡小毛頭,聽說我要和你出門,就留下了。在那邊是姐姐,在這邊是我們大嫂,和她見外幹什麼。憶白,這回去南京,還住我們上回去住的那個旅館,好不好?」

    俞憶白微笑點頭:「曉得你喜歡那個房間,還訂的那裡。」

    顏如玉滿面含笑,殷勤照顧俞憶白父子兩個吃飯。謹誠幾次想講話都被用菜塞住嘴。晚上俞憶白在顏如玉房裡安撫半個鐘頭,到底還是去婉芳房裡歇了。

    顏如玉披著衣服在陽台抽菸到天明,借著送謹誠上學早早就出門。謹誠一進學校就喊了一輛黃包車直奔阮梅溪家附近的的咖啡廳,借電話打到阮家,問梅溪:「上回你說鳳笙回來,他現在哪裡?」

    阮梅溪出來把帶到醫院的住院部,指這頭一個腦袋包得像顆粽子樣的人:「喏,吃了人家的虧,住了好些天。」

    鳳笙嗡聲嗡氣的笑道:「沒有什麼的,大夫說多綁幾天,不然怕鼻子歪掉。姐姐來的正好,等會拆開替我看看歪了沒有。」

    顏如玉看見床頭柜上有袋蘋果,拿出幾個出去洗乾淨,尋把刀削蘋果,和他話家常,有阮梅溪在,他們都不肯提玲瓏夫人。阮梅溪吃了顏如玉削的一個蘋果才走。

    顏如玉問他:「你的鼻子是怎麼回事?」

    丘鳳笙笑道:「不小心自己磕的。姐,還沒有恭喜你搬回櫻桃街呢。姐夫最近對你好不好?」

    顏如玉冷笑道:「我沒有娘家撐腰,能好到哪裡去?胡家那個小丫頭眼睛都要抬到頭頂上。偏偏憶白就吃她那套。」

    鳳笙笑道:「我這次在美國遇到貴人,他給我個福力洋行的大班職位。有在洋行做大班的兄弟,姐夫還敢小看你?」

    「真的?」顏如玉笑道:「福力洋行是做什麼的?」

    「是鴿牌煉乳在遠東的總代理。」鳳笙笑道:「一門獨大的好生意。」

    一個護士敲門進來,把鳳笙帶到醫生辦公室去。顏如玉站到窗邊俯瞰樓下的草地,微笑著點起一根煙。過了一會,鳳笙拿著柄鏡子笑著進來,邊照邊說:「我還擔心歪了呢,一點事沒有。」

    顏如玉掐了煙,端著兄弟的下巴仔細看看,笑道:「沒事,就是鬍子還要刮刮。」

    丘鳳笙笑道「我回來的頭一天有去棲霞里找你,遇到芳芸,覺得她好像很不喜歡你。」

    顏如玉冷笑道:「那就是個餵不熟的白眼狼,憶白早就把她從家譜除名了。」

    「姐夫只是一時生氣罷?」丘鳳笙皺著眉頭想了一會,說:「現在還在外面住著?不如我們去勸勸,讓她搬回家吧。」

    「讓她回來給我氣受?」顏如玉拍桌子道:「她在家,胡家那個丫頭就多個幫手,我就更抬不起頭來。」

    「姐姐!小姐們最晚二十歲就嫁掉。就是她不懂事給你氣受,還有幾年?她越和你鬧,你越不和她計較,不是越顯得你大度?胡家還不是靠曹大帥得意?這些大帥們打來打去,能得意幾年誰也說不準的。」丘鳳笙替她倒杯水,笑道:「在洋人銀行里存上幾十上百萬的才是大爺。真有麻煩找上門來,朝外國跑,還是人上人。姐姐,芳芸再不好,也是姐夫的親女兒,姐夫為著尼不肯讓她回家,你也要替姐夫著想呀。」

    顏如玉被丘鳳笙的說辭打動,有些遲疑的說:「我是真不想在憶白面前再裝。憶白倒是露了口風叫胡家丫頭喊她回家,要是我能辦成件事,就壓她一頭。」

    「走走,尋你們家九小姐去。」丘鳳笙邊穿衣服,邊笑道:「做人家太太,最要緊是面子上能忍。我們太太背地裡還給做我小人拿針扎呢,當面待我比親生的還好,說出去誰信?」

    顏如玉咬著嘴唇想了半晌,下定決心道:「為了謹誠,我忍。走,帶你尋芳芸去。她在霞飛路上的祥雲公寓裡。」

    保鏢(上)改錯字

    因為曹雲朗自說自話要請她看電影,芳芸早把伊萬喊來鎮守客廳。曹雲朗是行伍出身,芳芸猜他一定看見讀書寫字就頭痛,故意找一堆書和字帖丟在客廳里,還怕不能夠把人嚇走,翻出小半塊舊墨,洗乾淨手端坐在案前凝神靜氣磨墨,恭候曹二公子的大駕。

    窗外朝霞滿天,幾隻灰鴿子落在窗台上咕咕的叫,微風颳動窗簾,天氣不冷不熱,正是秋天最好的時候。伊萬邊吹著口哨邊磨咖啡。莎麗在他腳邊打滾玩。

    芳芸在書桌邊一吸鼻子就能聞到咖啡的香氣,覺得好生適意。眼前樣樣都舒服,就把曹雲朗會來的事忘了,在紙上畫幾何圖形玩。

    伊萬突然笑著說:「要是有小圓麵包配咖啡,就好了。」

    芳芸微笑起來,輕聲問站在一邊抹灰的黃媽:「我們烤小麵包吧,酵母還有啊?」

    黃媽答應道:「有啊,昨買來的,等我把這個花瓶抹乾淨就去和面。」

    芳芸在餐櫥里拿了咖啡杯,順便拿罐鴿牌煉乳出來。黃媽看見笑問:「九小姐,岳先生家工廠出的煉乳能比外國貨還要好?」

    芳芸笑道:「外國人能做好的東西,中國人一樣能做好。提到岳大哥倒想起來,昨天承他幫忙,今天請他吃中飯,加兩個菜罷,記得他喜歡吃肉沫茄子。」把那罐煉乳拿在手裡拋著玩,打電話到岳敏之的公寓裡去,笑道:「岳大哥,多謝你昨天幫忙。今天忙不忙?阿拉請你吃中飯。」

    岳敏之笑道:「今天在家算帳,算完只怕要到兩三點鐘。請我吃下午茶是一樣的。」

    芳芸笑道:「中飯和下午茶一起請,你來,我幫你算帳。怎麼樣?」

    岳敏之和芳芸在南京是混熟的。芳芸這樣講他也不再客氣,過了半個鐘頭,岳敏之就左手提著只沉重的大皮包,右手抱著大束用報紙裹著的藍色勿忘來敲芳芸的家門。

    黃媽開門看見花,連忙側身讓芳芸看,「九小姐,岳先生帶花來。」

    芳芸笑道:「岳大哥幾時變得樣客氣?」奔進臥室拿出個大肚子花瓶到廚房裝水。岳敏之把皮包丟到沙發上,接過伊萬遞過來的香菸叨在嘴上,等不及點燃,就把花束的報紙撕開,邊撕邊笑著:「正好一個人在家算帳算得煩,這是給九小姐替我算帳的酬金。」

    芳芸歪著頭看他把花插進花瓶,抿著嘴笑,「看在花的份上,,我就答應了。」

    岳敏之打量一下客廳,找不到適合放花瓶的位子,笑道:「麻煩你,放低點,我怕莎麗會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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