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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36:04 作者: 掃雪煮茶
顏如玉呆住,好半天才無力的笑道:「他怎麼不和我講一聲。」
「鳳笙有交待我們幾個朋友照應你呀。」阮梅溪打開車門出來,換個瀟灑姿勢倚在車身變,笑道:「我一見淑玉姐就覺得親切,就是是我們親姐姐。」
「媽媽,我要去禮查飯店吃煎牛排。」謹誠掙脫顏如玉,走到一邊攔出租汽車。一連幾輛黃包車來攬生意,謹誠都不理會。偏生過來兩輛出租汽車,裡面都有人,謹誠氣的直跳。
顏如玉對阮梅溪點頭算是道別,去拉謹誠的手,笑道:「這個時候街上攔不到車的,喊個黃包車吧。」
李書霖開著輛嶄新的汽車從櫻桃街駛出來,看見顏如玉在馬路邊攔住一輛黃包車,也不講話,丟出塊大洋砸到車夫頭上。車夫聽見錢響,顧不得招攬生意就去撿。
李書霖按下喇叭,看著顏如玉的眼睛笑道:「三嬸,好久不見。」
顏如玉有些不自在,又有些驕傲,瞟了路那邊面色如鍋底的阮梅溪一眼,笑道:「原來是表少爺,幾時到櫻桃街來的?」
「剛才在你們四房那裡吃的晚飯。他們家的廚子不大好,就沒有什麼能吃的。正餓著呢。三嬸,要不然到我家,給我下碗面?」
顏如玉滿懷著對麗芸的怒氣,忍不住說:「想給你下面的人多著呢,不差我們家。」
李書霖笑道:「三嬸,我是有正經事找你。明誠和麗芸他們三個如今都住在你家,還請三嬸多照應他們。上車吧,找個地方坐下來講話,好不好?」
謹誠板著張酷似俞憶白的小臉,拉著母親要走。顏如玉的腳好像被觀音娘娘施了法術,變成活動的定海神針,居然一步步把謹誠拖進李書霖的車裡。
李書霖把半截香菸頭彈去出,沖阮梅溪比個勝利的手勢,發動汽車。
一個破衣爛衫的討飯小孩撲上去撿菸頭,阮梅溪恨的一腳踢過去,罵:「鋼筆,找死呀。」氣哄哄開著車拐到四馬路去。
李書霖帶著顏如玉母子到蘭心戲院這邊一個白俄婦人開的咖啡館裡,尋張靠近窗邊的圓桌坐下,叫了幾樣點心,笑道:「可是餓壞了,邊吃邊吧。謹誠,你要不要吃?」
謹誠瞪著他,可是再努力也不能抵抗蛋黃布丁的誘惑,不過一分鐘就抄起小勺大嚼。顏如玉小口喝著咖啡,看都不看李書霖一眼。李書霖也不搭話,自顧抽菸喝酒。和他相識的白俄侍女送水果上來,坐在他腿上膩了半天,在他的錢夾里抽一張鈔票笑嘻嘻走開。李書霖不以為意,顏如玉很有些看不慣,笑道:「要是我們老太太,也要生氣的。霖哥兒,有錢也不能這樣花。」
「怎麼花?三嬸教?」李書霖啪一聲把錢夾拍在桌上,笑道:「聽三嬸的。」
「當正正經經娶個太太,少在外面鬼混。」顏如玉把錢夾拋回去,李書霖敏捷的接住錢包,露出口白得發亮的一口好牙,說:「我倒是想娶的,哪裡有三叔有福氣。」
謹誠放下湯匙瞪他,他站起來走到吧檯邊,和花枝招展的老闆娘打情罵俏了好半天,討三客冰淇淋過來,先遞個給謹誠,再遞給顏如玉,笑道:「三嬸,明誠他們住到你家,煩老你人家多照應。我把電話號碼抄給你。」
說完李書霖先掏出支筆 ,摸了半天摸不出紙來,就在錢夾里抽出張支票,填幾個數字,折成個小卷推倒顏如玉手邊,說:「這是電話,有事喊我,喊了就到的。」
顏如玉的手停在桌邊好半天,慢慢移過去壓在紙卷上,笑道:「一家人,這麼客氣幹什麼。」轉眼的手收回去,支票也不見了。
李書霖笑笑,站起來道:「也晚了。我約了朋友談事情的,喊輛出租汽車來送你們回去罷。」
他打個響指,一個穿著侍衣飾的西仔就跑去打電話喊出租汽車。顏如玉拉著兒子的手,沖他點頭,說:「這裡有些氣悶,我們出去等車,再會。」
岳敏之和出門的顏如玉擦肩而過。彼此對視一眼,顏如玉是不屑和他講話。他是不想和顏如玉搭腔,徑直走到李書霖相鄰的圓桌邊坐下,先要了一杯黑咖啡,才轉過身子面對李書霖。笑著說:「幾個月不見,你倒是長胖了。」
「你倒是黑了。」李書霖從衣袋裡掏出煙匣,取一枝吸著,笑道:「聽說是早上上的岸,下船就到棲霞里去了?」
「你消息倒是很靈通。可是有了那個,為什麼還要勾搭這個?」岳敏之指指門口,顏如玉窈窕的身影被玻璃轉門隔著,時隱時現。
李書霖盯著轉門,笑道:「我不想娶她,她也不見得想嫁給我。這個麼,不覺得有趣嗎?」
岳敏之道:「聽說你家老太太現在也不管你,倒是找個正經差事做做,也好過在女人堆里打滾。」
「我不找她們,你以為她們就不會來找我?」李書霖吐個煙圈,冷笑道:「看你,連好車都不捨得買一輛,有幾個太太小姐肯正眼看你?」
「那是她們不識貨。」岳敏之拿起小銀匙攪著咖啡說,:「不和你說個,我的機器已經運到工廠去,估計兩個月都沒空和你打球,不如我們上去打幾局?」
李書霖懶洋洋的站起來,說「好,你到底申請了什麼專利牌子,現在可以講吧。」
岳敏之經過吧檯時,從桌上取了一罐鴿牌煉乳,笑道:「我的牌子麼,叫擒鴿。商標上畫著麼一隻白鴿子,還有隻大手。這樣!」他比出個手勢,笑道:「現在手續齊備。就等著和鴿牌打仗。」
李書霖愣下反應過來,拍著桌子大笑道:「真有你的。如今都主張用國貨,還故意取這麼個好名字,想不發財都難。」
岳敏之笑道:「我可不想發財,只想賺幾個銅鈿娶老婆。」
「怪事呀,幾年都沒有見你對哪個有意,怎麼就突然對這麼個毛丫頭上心?」李書霖繞著滿面紅光的岳敏之轉了一圈,「那可是我表妹。」
「你的表妹多的數不清!」岳敏之在他背用力推了一把,笑道:「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走,打球去。」
且說俞憶白一夜未歸,顏如玉一夜都沒有睡好。第二天中午俞憶白回家,在客廳里既不見太太,又不見姨太太,只有謹誠伏在圓桌邊聽收音機,他的功課攤在桌上,俞憶白翻了兩本,都是空白,怎麼如玉和婉芳都不管?他有些惱怒,問謹誠:「太太和母親到哪裡去?」
謹誠:「爹爹沒有回家,媽媽擔心的睡不著,吃過中飯就困了。」
「那太太呢?」俞憶白很是滿意兒子的回答,笑問:「也睏覺去了?」
「太太早上就到老太太那邊去了。」謹誠皺著眉頭撲到俞憶白的懷裡,說:「太太自從自己生了小囡,就不喜歡我。爹爹,閃不要做太太好不好?」
俞憶白摸摸兒子的臉蛋,笑道:「哪裡對你不好?我看她對你,比媽媽對你還要寬鬆些,就是有時候說,也是為你好嘛。謹誠,爹爹要辦個學校,要做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