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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36:04 作者: 掃雪煮茶
    芳芸睡到下午起不來,頭暈腦熱流鼻涕。黃媽打電話給亞當,亞當找來一個大夫,和唐珍妮陪著一同趕來。大夫看過說是內憂外感又受了涼,開了點藥。亞當見她是普通的小感冒就放了心,留唐珍妮看護,和大夫一道走了。

    唐珍妮到灶間轉過一圈,捧了一碗素麵上來喊芳芸吃,芳芸吃著吃著就掉淚。唐珍妮笑道:「不過是個小感冒,哭什麼?」

    芳芸揩了一把眼淚,笑道:「我們顏姨奶奶不曉得為什麼,搬到對門住了。」

    「她----」唐珍妮冷笑道:「她鬧了個大笑話,你那幾個如狼似虎的堂姐妹還在樓下,她就把你們霖表哥勾引到床上去了,結果和麗芸演了一出全武行,在俞家呆不下去了。」

    芳芸哦了一聲,想一想道:「不對,從前在美國也不少有錢有勢的男人勾引她的,她還算潔身自好。就算真做出這種事來,我爹也不會信的,只當是人家害她。嫂子,我飽了。」

    唐珍妮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氣鼓鼓的把面碗接過來,道:「我問過書霖了,他說是顏如玉勾引他, 他一時沒把持住!」

    芳芸呆了一呆,笑道:「嫂子,霖哥不是可靠的人,你這樣又何必。」

    唐珍妮怔住了,半晌流下眼淚來,道:「我也曉得他那樣靠不住,可是割不斷。明曉得他是毒藥,我也情願吃下去。你還小,不懂得。」她站起來走到窗邊擦眼淚,笑道:「我也曉得我和他沒有好結果的,就這樣混著也好,快活一天算一天。」

    「霖哥那樣子,你快活嗎?」芳芸皺著眉道:「珠姐,我和你要好才這樣勸你。霖哥和我爹是一路人,他們最愛的是他們自己,旁人只能給他們錦上添花的。」

    唐珍妮笑道:「不要這樣說你父親。我看他很疼愛你。你不見了,他悄悄找了我好幾回,還再三托我照應你。」

    芳芸微微笑道:「是吧。珠姐,你晚上還有應酬,先回去吧,我現在好很多。」

    唐珍妮笑道:「好,叫你清靜一下。對了,你們太太昨天找我,說要來看看你,我還沒有答應她,你的意思是?」

    「我病著呢,不要把病氣過給她。煩你轉告她,就說我好的很,讓她安心養胎罷。」提到婉芳,芳芸臉上露出真心實意的微笑,道:「我爹爹娶她,倒是娶對了。」

    唐珍妮眼珠轉了一轉,笑道:「確是這樣。」告辭出來,在樓下給李書霖打電話,笑道:「我曉得你的意中人的下落了,她現在住在棲霞里,你來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兩天書評很熱鬧.我覺得吧,對同一個人同一件事有不同的意見很正常.

    請大家友好討論吧,活活,紅綠故事裡,每個人都有好的一面,也有可憐的一面。正是因為人性是複雜的,所以故事才好看吶。

    親親大家,書評太多了,我在這裡一起回復。謝謝大家的意見,還請給我更多的意見。

    偶然(上)

    李書霖帶著唐珍妮去銀樓轉圈,唐珍妮挑了一對嵌金剛鑽的金鐲子,才肯把顏如玉新家的地址告訴他。李書霖隨走到間花店,訂了三打捆束的紅玫瑰,吩咐花店的夥計每天中午送上門,一口氣付了一百的花錢。

    唐珍妮摸著手腕上的鐲子,酸溜溜地:「就沒有送過我花。」

    書霖笑道:「心愛的,不是才買給你?」

    唐珍妮恨的咬牙切齒,「這個不是謝禮?還不是為你!」

    李書霖懶洋洋從一隻大花瓶里抽枝白玫瑰送到唐珍妮手上,「送你。老十送花到府上,哪回不是賞臉收下?」

    「要不喜歡,就不收。」唐珍妮握著那枝白玫瑰,心裡滿是蜜汁,壓下去又溢出來,染得臉上都透出甜來,瞟一眼李書霖,等他回答。

    李書霖聳聳肩,雙手插進大衣口袋裡,示意花店夥計替他開門,轉身就出去。唐珍妮愣了一會,慢吞吞追上去,李書霖伸出胳膊讓挽,小聲道:「亞當先生都不介意,哪裡就輪到你?」

    唐珍妮不出話來,惱怒的在他小腿上狠狠踢一腳,走開幾步打開車門,開著李書霖的汽車一溜煙走了。李書霖摸摸小腿上的灰,也不去追,正好電車過來,他就跳上去。電車經過岳敏之的公寓大樓下,李書霖下車,問過門房岳敏之在家,坐電梯上去。

    岳敏之住的是新式公寓,他是個單身漢,除去臥室和廚房衛生間,那幾間全部打通做客廳,貼著客廳四壁都是頂立地的大書架。大玻璃窗下擺著張老式花梨木的大畫案,案上鋪著油氈,排著大筆海、壘得有一尺高的字貼。

    李書霖進來,脫去大衣和西裝,爬到畫案側的大沙發上,半躺著揉小腿。岳敏之替他倒了杯白葡萄酒,回到案前照舊臨貼。

    李書霖曉得他臨貼時是不許旁人講話的,揉完腿搖著酒杯嗅酒的香氣,一副情場失意的憂鬱模樣。

    岳敏之寫完最後一筆,又慢吞吞洗過筆,把筆洗拿到廚房洗乾淨,端了碟洗乾淨的水果過來,笑道:「又被你的小糖糖踢?」

    李書霖撿起個蘋果啃了一大口,笑道:「還是這裡舒服。你的新工廠辦的怎麼樣?」

    岳敏之笑道:「過了正月去南京把各樣手續辦辦,就好開張。這幾天正好閒著,你的股票怎麼樣?」

    「賺過年的零花錢。」李書霖嘆口氣,道:「有時候真羨慕你,沒有家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守著那些錢有什麼用?做什麼奶奶媽都怕被人家騙。」

    岳敏之笑笑不講話,從堆報紙里翻出香菸匣來讓李書霖。李書霖的煙才叼到嘴上,突然盯著一張報紙愣住,香菸掉到腿上都不覺得。

    岳敏之爬過去撿起那份報紙,看不出名堂來,問他:「怎麼?」

    「唐大帥鬧餉,只怕要打起來。敏之,你的工廠辦不成。」李書霖站起來道:「只怕股票都有變動,去找立夫打聽消息,去不去?」

    岳敏之笑道:「不去。我又不玩股票,橫豎我的工廠本錢小,辦不成也沒有什麼的。」

    「敏之,曉得你被俞家和丘家擠出來心裡不痛快,可是做生意,只要有錢賺,是沒有交情可以講的。賭氣不肯,他們求之不得,怨不得旁人。」李書霖皺著眉穿衣服,走到門口又回頭道:「真要亂起來可是了不得,你一個人在上海又沒有什麼根基,不如先去南京罷,情形好辦完事再回來。」

    岳敏之笑應:「好,馬上去買車票,橫豎我一個人,在哪裡過年都成。正好去吃靈谷寺的素齋。」他把李書霖送走,收拾兩個衣箱,先去電報局發幾個電報,又打電話請南京的朋友幫他去靈谷租房間,去火車站買張第二天去南京的火車票。

    世上就有那樣巧的事,岳敏之進車廂,就見唐珍妮和俞芳芸並排坐在一起,對車窗外的亞當揮手。

    芳芸感冒初愈,裹著毛葺葺的貂皮大衣,靠在椅背上笑的有些無力。唐珍妮遙贈亞當幾隻飛吻,目送亞當出月台,回過身來看見岳敏之含笑看著,不由笑道:「密絲脫岳,幾時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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