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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36:04 作者: 掃雪煮茶
「怎麼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體!」俞憶白惱恨的扯了一把被子,恨恨的說。
「憶白,我們家的事還沒有按平呢。」婉芳偎在他的懷裡,微笑道:「顏姐姐原來姓丘,怎麼又改了姓顏?」
作者有話要說:活活,更了更啦,今天天氣轉冷,大家記得加衣裳哦.
紅塵
婉芳話一出口就已後悔,得俞憶白這一句連忙接口,「憶白,我的難處你曉不曉得?」
「曉得,怎麼會不曉得?」俞憶白的手已經滑進了婉芳的衣內,觸手一處滑膩。婉芳嚶嚀一聲,嬌羞的埋進他的懷裡。俞憶白停了一會,輕輕按住她的胸,憐惜的道:「婉芳,別擔心,有我呢,你安安心心做我的太太。」
婉芳在他身下顫抖。年輕女孩子的身體微微發涼,帶著初開的薔薇氣味,把俞憶白帶回二十歲那個初夏的晚上。
那一天是比他大幾天的二哥的大喜日子。他站在高牆的這一邊屏聲靜氣,偷聽兄弟姐妹們鬧洞房。他們在晚風中嘻嘻哈哈,熱鬧非凡。他只得一牆粉白的薔薇做伴,陣陣香氣熏得他壓不住心底的欲望,期待著俞家替他結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
薔薇都凋謝的時候,他沒有等到自己的妻子,等來的是頂替二哥出洋坐冷板凳……
「憶白。」婉芳伸手捧著他的臉,在溫柔的薔薇香氣中輕聲喚他,「我也曉得你的難處,我會好好待謹誠和芳芸,也會待她好。」
她和他門戶相當,又賢良淑德。從前他渴求的一切,高官厚祿、嬌妻美妾、兒女成雙,都有了。就連俞老太太,也不能不把他當俞家兒子了。俞憶白回過神來,尋著婉芳的脖頸處親了一口,一雙手卻不住下滑,惹得婉芳喘息不止。
俞憶白不只在新太太房裡芙蓉帳里春宵短,還是顏姨娘的秋閨夢裡人。
顏如玉把兒子哄睡著了,披著大衣站在陽台上吸菸。東頭胡氏房裡的燈早熄掉了,隔著厚厚的天鵝絨看不見裡面的動靜。三樓芳芸的窗口還有光亮,少女清秀的影子在窗邊晃來晃去。顏如玉狠狠吸了一口煙,抱著胳膊冷笑起來。
芳芸要拉窗簾,正好看見二樓西邊陽台上香菸頭的明明滅滅的紅點, 不由輕蔑一笑,「嘩」的一聲用力把窗簾拉上,再一次把父親給她的小皮匣放到書桌邊,細細的翻看起來。
裡面有一張寫著謹誠名字的上海房契,芳芸看日子好像是這幾天,想了一想,就把地址抄下來,折成小卷藏在衣服的暗袋裡。
第二天早上極早,立誠又來約謹誠一淘上學。顏如玉不放心跟著去了。顏憶白在餐桌上看見沒有顏如玉,問得是送謹誠上學去了,越發定了買車的心思,對婉芳道:「我今天帶芳芸去中西女中,老太太那裡還要煩你遮著點,就說芳芸有點小感冒,怕把病氣過給老太太,我一早帶她去瞧大夫了。」
婉芳微笑點頭,道:「回來時記得買點藥。」掉過頭面向芳芸笑道:「倩芸和麗芸她們幾個曉得,都要眼紅你呢。」
芳芸低著頭笑道:「住校她們怕是不習慣。」幾口喝完了咖啡就跑上去,過了一會換了一身西式衣服,提著一個手提袋下來。恰好聽差的進來稟報汽車來了。俞憶白朝婷婷玉立的女兒伸出胳膊,挽著芳芸對婉芳點點頭。芳芸側頭嫣然一笑,道:「太太,我一定考得上的。」
婉芳送他們到鐵門下,目送汽車出了櫻桃巷,才慢慢走到十五號去。
芳芸爬在車座上看著婉芳走向十五號,突然道:「只怕老太太曉得了跟太太過不去的。」
俞憶白笑著拍拍女兒的胳膊,叫她坐好,「你以為我們在家說的話傳不到老太太耳朵里?」他滿意的看著前排坐著的阿德微微打了一個抖,笑道:「她到底先是我的太太,才是老太太的兒媳婦。芳芸,你不曉得在中國,女人離了丈夫兒子,就什麼都不是了。」
芳芸小聲道:「為了我上學叫太太受褒貶,我心裡過意不去,不然我還在家學吧。」
俞憶白笑道:「傻孩子,去學校多交幾個朋友,與你有好處。天天在家悶著,沒病也要悶出病來。」
芳芸抱著俞憶白的胳膊,撒嬌道:「爹爹真好。」
俞憶白笑容滿面斥道:「像什麼話,這樣大了還撒嬌。」拿手杖敲了敲前面的後背,對阿德說:「前面路口你先下去,到部里說我晚兩個鐘頭過去。」
打發了阿德,俞憶白叫車夫開到花旗銀行。亞當把他們父女接了進去,留芳芸在他的大寫字間看報,帶著俞憶白去辦手續。
俞憶白把買地的款子交割明白,付了車款,剩下的錢自然存在花旗銀行,亞當極是體貼的送了一格保險箱給俞憶白,俞憶白把貴重東西都存在保險箱裡,只有那張房契和私章撿出來貼身藏好,兩個在彈子房吸菸閒談,等地主過來寫合同。
芳芸在亞當的寫字間裡看報,揀了一個連載的小說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聽見有人敲門,只當在家裡,清了清嗓子道:「吳媽,有什麼事?」
「芳芸妹子,巧啊。」推門進來的是岳敏之,後面跟著臉色有些蒼白的李書霖。李書霖看見芳芸眼睛一亮,眨眼間又黯了下去,沒精打彩的道:「九妹,誰帶你來的啊?」
芳芸站起來,含笑喊道:「霖哥,岳大哥。我爹爹來有事,帶我來耍。」
岳敏之道:「芳芸妹子喊書霖喊的這樣親熱,真真是一家人,叫我一個孤家寡人好生傷心。」
書霖揀了芳芸對面的沙發坐下,笑道:「你還孤家寡人?」從口袋裡掏出香菸盒讓岳敏之。岳敏之擺擺手,笑道:「不吸了,你也少吸點罷。」
李書霖懶洋洋點著一根,吐著煙圈笑道:「又不是煙霞膏,不算什麼。」
芳芸低頭看報,岳敏之走到她身邊的扶手上坐下,笑問:「看得這樣出神,是什麼?」
芳芸淡然道:「申報。」
岳敏之被她冷淡的態度扎了一下,笑起來。李書霖突然道:「敏之,你少惹事。」
岳敏之走回他身邊坐下,好笑道:「好,你妹妹,我不惹。」
芳芸雖然大方,臉上也浮現出一點淡紅來,低著頭看報,看來看去還是那幾行。
早晨的風從黃浦江吹過來,帶著一點點機油的氣味。芳芸覺得有些氣悶,翻過兩頁紙,正好翻出一張女校書的大相片,下面還有某公某老寫的幾行律詩,字眼香艷無比。這些無人時看看還可,當著陌生人她只好擲下,站起來走到酒櫃邊看亞當的藏酒。
岳敏之瞟了一眼那張大像片,撫掌小聲笑道:「書霖,這不是立夫的知己?」
書霖瞟了一眼像片,無所謂道:「他的知己多了去。」把香菸按滅在菸灰缸里,「席十一怎麼還沒把大班請來來,他是不想賺我們的佣金了麼?」
「這個席十一一向磨蹭。」岳敏之皺著眉頭苦笑道:「他們再這麼著,說不得也換家銀行,我出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