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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34:32 作者: 九蕭
聽她提及妖皇,火神神色絲毫不變,仿佛那只是一個不太相干的人罷了。
她轉過臉來,對廣平微微頜首:「許久未見,十殿下別來無恙。」
廣平道:「本君方才只是發了個消息,向你詢問些事情。想不到居然勞動火神親自下界。」
火神道:「此事說來也算是本神當年一時心軟種下的因,理應出來解決。」
昔年,火神朱雀確實與妖皇有過一段情緣。但後來,因不喜妖皇的狼子野心,再加上其酒後亂性出的那檔子事。向來清高的火神自然再難容忍,遂不再理睬妖皇。
妖皇死後,火神雖然不動聲色。到底還是傷心過一陣子,只這一切是他自己種下的因、結出的果,怨不旁的。
不過火神還是念著昔日的情誼上,為妖皇留了一絲血脈。否則以烏不凡的能力,根本沒那麼容易隱藏桃夭的真實身份。
「本神當初念在你本性純良的份上,才留你一命。可你卻反過來,利用本神,還惹下這等亂子。」火神的語氣有雖有一絲無奈,但她到底不是一般的女子,很快便掐斷了那一絲的心軟,厲聲道:「當初的『因』是本神所種下的,今日的果便也理當由本神來結束!」
說罷,手掌一翻,亮出了那一柄曾被桃夭拿來暗算廣平的匕首。所不同的是,這匕首回到了它真正的主人手裡,華光大盛,逼得人不敢直視。
而後,那匕首便化作一道流光,徑直向桃夭襲去。
當日,以廣平神君的修為,被這匕首傷到尚且傷得不輕。何況現在這匕首又是被火神以神力催動,以桃夭的修為根本無法抵受。
眼看著桃夭就要灰飛湮滅,徹底消失之時,忽見一個人影飛撲過去,硬生生地擋在了她的身前。
「小江!」廣平見狀不妙,急忙扔出了光劍。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光劍與匕首兩個神器碰撞在一起,剎那間迸發出巨大的威力。
在那威力所震攝之下,殭屍先生依然死死地用自己的整個身體護住桃夭。
等到廣平將光劍收回,匕首被震落之時,殭屍先生已經是渾身焦黑,氣存一息。
無奈,火神的手段到底不一般,即使廣平及時出手擋了一擋,也只能讓他沒有立刻灰飛湮滅,而終歸無法完全抹去傷害。
「小江!」不遠處的程想想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卻又生生地頓住了腳步。
此時的殭屍先生,看起來就是一截被燒成炭的人形木樁,渾身漆黑,就連五官都看不清了。唯獨一張嘴,還在微微顫抖著,極力地想說著什麼。
再看桃夭,她雖然被殭屍先生護在身下,卻也被那兩股神力波及,傷得極重,只是性命大約是無憂的。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寧可死的是自己!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桃夭的眼眶中滾出,她顫抖著手想去摸摸殭屍先生的臉頰,卻又生怕觸及到他焦黑的肌膚而讓他痛苦加劇。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撲過來?我死、我活與你又有什麼相干?明明剛才,我是連你都想一併殺了的啊!」
「因……為,我……我愛你……」殭屍先生能吐出這話已經是那樣的艱難,瞬間讓桃夭淚流滿面。
這世上唯一愛她的人,最終卻要死在她的眼前。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嗎?
殭屍先生說了那一句之後,便再沒有力氣開口。只拿餘下一隻還能轉動的眼珠看向程想想。
程想想也已是泣不成聲。他拿她當親人,其實她又何嘗不是把他也視為家人一般?
不需要開口,她已經能知道他想說什麼:「小江,你想讓我們放過桃夭是不是?」
殭屍先生想點頭,卻發現連點頭之力都沒有,只能梗著脖,最後的餘光深深地看了眼桃夭。
桃夭的模樣在他的眼前越來越模糊,連周圍的光線也好像是忽然間就變得極暗。他好像又回到了當年在棺里的時光。那近六百年的時光啊,他一直在黑暗中度過。除了修行,就是無邊的狐獨。
沒有親身體會過的人永遠也無法想像,在最黑、最深的角度里靜守了六百年,是怎樣深沉的孤獨。
可他卻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黑暗,習慣了孤獨。他也以為自己能一直這樣下去。
直到某一天,隔著棺材和數尺黃土,他聽到有個清盈盈的歌聲傳來。歌聲清揚婉轉,如一泓清泉,流經他的耳中,滋潤了他乾涸百年的心田。
再後來,那個歌聲便一直伴隨著他。有時是在森林的遠處,有時就近在他的墳頭邊上。有時是晚上,有時是清晨。
從她的歌聲,他能聽到清風拂過草地時沙沙的悅耳聲,能聽到野獸獵食追逐的野性與豪邁,還能聽到高山流水的純淨與纏綿。
他一直在想,這個唱歌的女孩子會是什麼模樣。她知道自己一直在偷聽她的歌聲時,會高興還是會生氣?如果破棺而出,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又會不會害怕?
然而,還未等到他想通這些時,那個歌聲忽然消失了。
起初他以為她只是有事離開了。可是他等啊等,足足等了好幾年,也沒有等回她。
他終於再也等不及了。六百年來,第一次破棺而出,踏入了凡世,只是為了尋找她。
可是芒茫人海,一個連面都沒有見過,只隱約猜到她不是普通人類的女孩。可想尋找,又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