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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32:37 作者: 落漠
    「咳,沒事了,」李郜白臉一紅,飄過去探頭一看,赫然是徐止棠給的修士守則。薄薄的一本,過目不過的葉長安卻看到現在,頓時緊張起來,「你看得這麼認真,這小冊子有問

    題?」

    葉長安合上冊子,收入小乾坤里落到李郜白手裡,「你可以看看。五講四美三熱愛,八榮八恥,修士們守望互助,和普通人和睦相處。和諧友愛的簡直讓我驚奇,這還是我認識的為了奪寶可隨意殺人、弱肉強食的修真界嗎?」

    李郜白翻了翻,一看到裡面條條框框就頭痛,「讓我想到當年上形勢政策課了。不過現在靈氣寂滅,修士也是沒辦法吧,只好夾起尾巴做人了。」忽然靈光一閃,「你說,如果靈氣復甦的話,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葉長安托腮,盈盈一笑,「你想知道嗎。兩千年前,靈氣還比較充足,原本元嬰遍地走,金丹多如狗。可為了爭奪傳說能讓人飛升成神的秘寶,簡直是天地變色,那一批修為最上層的修士隕落了一大半,三分之二的門派被捲入其中,或傾頹或覆滅,從此一蹶不振。」

    李郜白縮了縮脖子,「那還是算了吧。就這樣彼此相安無事相處著,什麼時候靈氣徹底沒了,世間也沒有修真者了。大家都是普通人,也挺好。」

    葉長安但笑不語。

    兩人聊著天,很快天亮了。隔壁房間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打破了晨曦的寧靜。

    聞人泠覺得自己在做夢。

    昨晚上感冒了腦袋痛,吃了林穎兒幫忙沖的藥就早早睡下了。爾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掙扎著醒來讓人別吵。

    等到早上起來,發現自己神清氣爽,一點感冒後遺症都沒有,往鏡子前一照,容光煥發,比打了水光針效果還好。

    就是身上油膩膩的不舒服,連忙洗澡搓下不少黑泥,她還納悶自己挺愛乾淨的,怎麼一晚上身上就多出那麼多泥垢。

    洗完澡出來換衣服,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去叫躺在鄰床的林穎兒,怎麼也叫不醒。

    --她死了。

    那一款刻,聞人泠腦中一片空白。

    驚惶絕望的呼喚、同伴凌亂的腳步聲、刺耳的警笛交織成清早的背景音。

    葉長安沒出房門,同樣隔壁屋特調處的兩人也沒摻合進來,明覺閉眼捻著佛珠在誦往生經,徐止棠還在滿頭霧水沒明白自己哪裡惹到好友了。等警察來了,葉長安估計聞人泠他們一行肯定要留在這兒,便和他們道別。

    徐止棠倒是想叫她和他們同路,不過可惜他們要南下,不順路。

    「等我們回到京城再聚聚吧。」餐廳里,三人圍坐一起吃早飯,徐止棠發出邀請。

    葉長安欣然答允。中途徐止棠有事出去,剩下明覺和她。

    葉長安早就辟穀多年,吃東西也只是嘗嘗味道,一邊戳著蛋糕,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明覺閒聊,旁敲側擊了解了下他的情況。

    吃完飯,明覺見她準備起身,溫聲提醒,「道友閉關這麼久,凡間變化很大。以前在修真界可能不太值錢的東西,在現代來說價值都變了。雖有修士守則,也總有如昨晚那般的心術不正的邪修。道友一人出門在外,切記財不外露,不可輕易示寶與人前。以免引起麻煩。」

    僧人低眉微笑,他有一雙平湖似的眼,如曾經大林寺旁的湖泊寧靜從容,波瀾不驚。

    葉長安莞爾,「我知道了。」走了兩步,忽然回頭,「你昨天的那串佛珠,威力不凡,是個難的的上品法器。」

    李郜白噴了,【對你毫髮無傷的東西,你真的不是在諷刺人家嗎?】

    明覺笑了下,神情坦然,「是四祖的本命法器,只是我能力低微,發揮不了原本的法力。」

    他立在那裡,逆著光容顏隱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挺拔的身姿如冬日裡積著雪的松竹,一派朗朗乾坤風光霽月。

    葉長安斷言,「假以時日,你必定能運用自如。」

    這話明覺聽很多人說過。他生來頭上便有戒疤,及至禪宗宗門大比獲勝之後挑選法器,一眼便選中當年四祖的本命法器,連師父都說他是大能轉世。

    但他也無所動。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謝道友吉言。」明覺合掌念了聲佛號,目光落到葉長安言笑晏晏的臉上,腦海中不經意閃過夢中見到的那顆淒艷絕美的人頭。

    她們長得一模一樣,可神情性格完全不同。簡直像是雙生姐妹。

    想到美人頭,就想到他心心念念沒聽完的經書。

    太可惜了。

    說完那句話後,葉長安莫名覺得對方顯出點悵然的神色,正巧徐止棠在外面叫她,明覺主動幫她拿起登山包。

    葉長安和聞人泠一行人道別,看到聞人泠哭的眼睛紅腫,悲痛欲絕坐在椅子上,站都站不起來。

    李郜白:【真的不告訴她真相?】

    【知道才更崩潰。無知某些時候未嘗不是最好的辦法。】

    李郜白沉默了下,眼見著要走出旅館,最後望了眼聞人泠,又問葉長安,【她魂魄離體過,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明覺幫她梳理經脈後,她的身體靈竅已開。後遺症……大概能見鬼吧。】

    【……】一群管殺不管埋的傢伙。

    葉長安走到外面,旅館門口,一輛滿載貨物的京籍大貨車停在那裡,徐止棠正和人談笑風生,見到葉長安朝她招手,「快來,你之前說打算繼續蹭車回去,我幫你找了一個。這個張師傅也要回京城,順便搭你,不要你錢,你路上買點吃喝就行。」

    葉長安望向貨車司機,是個年約四五十的中年男人,一臉笑呵呵的,寬額圓臉,五官中正平和,從面相就看得出是個心善仁厚之人。

    他們這些修士,看相堪輿都是基本本領,葉長安沒想他剛才提前出來,居然是專門為她找順路的車。

    向徐止棠道了謝,對方傳音入密,告訴她讓她放心搭車,剛才他給人亮過證件了,用警察的身份唬的對方一愣一愣的,必定不敢欺負她。

    葉長安好笑:「我是個修士,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徐止棠正色:「修士之前,你先是女生。現在修煉不容易,能不浪費靈氣就最好不要用。」

    及至扶她上了大貨車副駕駛,還站在下面再三叮囑她有什麼事給他們打電話。

    「知道了,」葉長安搖下車窗,沖兩人微笑擺手,「回去吧。再見了。」

    「路上小心。」

    汽車發動,緩緩駛離。葉長安看到後視鏡中,還站在原地目送她遠去的兩人,仿佛看到許許多多熟悉的身影就這樣與她道別,從此上窮碧落下黃泉再無相見之日,留她一人於回憶。

    眸光微閃,葉長安揚手從車窗拋出件東西,「接著。」

    「什麼?」徐止棠眼疾手快,在虛空中抓出兩道殘影,穩穩接住兩個白色瓷瓶。

    「見面禮。」風聲將悅耳帶著一絲慵懶的女聲送到耳邊,明覺接過瓷瓶打開嗅了嗅,一向淡然從容的神情都稍微變得異樣,「這是、洗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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