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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29:52 作者: 八月長安
媽媽,你要幸福。
余周周笑嘻嘻的心裡滑過一滴溫熱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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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等獎第三名。
物理老師帶來這個消息的時候,全班都沸騰了。余周周第一個想到的卻是,沈屾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高興一點?
那次公開課過去之後的第一次周六補課,余周周和沈屾仍然像什麼都不曾發生一樣,幾乎沒有對話,如果有,也只是「借過,我出去」和「好」。然而對於余周周來說,沈屾已經不再神秘,也不再冷漠。這個女孩子心底翻騰的熱切的夢想和余周周是一樣的,也是十三中同學不願意也不敢講出來的那個名字。
雖然公開課的獎項只是一個集體獎項,然而余周周真心地希望這個成績能讓沈屾心裡好過一點----某種程度上,它能夠說明,十三中也不是那麼差勁的學校,他們和師大附中的學生也並沒有那麼大的差距。
當然,只是某種程度的證明。包括溫淼在內,所有人都在觀摩師大附中英語課的時候深切體會到了差距,並不僅僅是成績上的差距。那種自信大氣的姿態,不單單成績帶來的。
公開課之後,溫淼也莫名沉寂了一陣。
他看余周周的眼神總是怪怪的。余周周像往常一樣回頭跟他鬥嘴,得到的總是百無聊賴的回應,久而久之,她也自覺地收斂了在這個人面前嬉皮笑臉的行為。
平安夜早晨的那個舞台帶來的心理衝擊,並不是那麼容易度過的。
唯一沒有變的只有辛美香和馬遠奔。
每當馬遠奔開始在自習課上製造稀奇古怪的噪音時,余周周總會狠狠地掐他,得到的是一句連哭帶笑的「死三八」。同樣讓余周周心有餘悸的就是馬遠奔的頭皮屑,在燦爛的陽光下幾乎能閃閃發光,可是這是她所不能挑剔的,因為說出來會傷人。有時候心情好,余周周也會給他唱粵語版的「恭喜你,你家發大水」,每每此時,馬遠奔總會笑得像母雞要下蛋。當然,儘管每次發下來的卷子都會被他碼得板板整整,健忘的余周周仍然會時不時把魔爪伸向他的書桌尋找空白卷子或者演算紙。課堂小測的時候,他會趴在桌子上,專門替她檢查些簡單的計算題。她安心地做後面的大題,他就按照步驟查看每一步的小數點。如果做的是語文卷子,他還會翻開書,指著余周周的古文填空說,「這個字寫錯了。」
偶爾,余周周也會在徐志強等人要求他跑腿的時候,輕聲對他說,難道不可以硬氣一次,對他們說「不去」?
每每這時,馬遠奔都會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余周周。
「他們是我兄弟。」他鄭重其事。
他們只是在耍你。然而余周周把這句話埋在心底。有些事情戳破了只能讓對方更難過。
也許在馬遠奔樂顛顛地跑下樓去買零食或者香菸的時候,心裡滿溢的就是那種被需要的快樂,她沒有權利奪走這種快樂,哪怕它其實只是一種錯覺。
馬遠奔也常常會問余周周,為什麼張敏總是罵他和辛美香,卻從來不追究徐志強他們的不及格,大家不是都在拖班級的平均分嗎?
余周周聳聳肩,「因為你不是無藥可救。」
她相信,即使張敏再稀里糊塗,其實也一定能看的清楚,馬遠奔有一顆善良樸實的少年心。
只是辛美香臉上的淤青讓余周周很擔心。現在所有的課程裡面只要從第一排往後「開火車」,老師和同學都會默認一般地繞開她。有一次坐在最後一排的她剛站起來,另一組第一排的女生已經起身開動了新的一列「火車」。辛美香站在原地,沉默地呆了一分鐘,然後悄無聲息地坐下了。
此後,她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至於臉上的淤青,幾乎不必問就知道,是她媽媽的傑作。
「陳桉,有時候我想,其實對於辛美香來說,是不是沒有被生出來比較幸福呢?」
余周周正伏在桌子上寫日記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背後傳來急促的尖叫和咒罵。
「我TM讓你把書包交出來,你MB耳朵聾是不是?!」
你們這是何苦
ˇ你們這是何苦ˇ
余周周回頭的瞬間,只看到徐志強罵罵咧咧地飛起一腳踢在牆角女生的胳膊上,而那個被踢了也不抬頭,仍然執拗地縮在牆角緊緊摟住書包的女孩子,就是辛美香。
一群男生衝上去奮力拉住徐志強,嘴裡不住地勸著,「消消氣兒,你他媽有病啊,跟傻子一般見識,打壞了還得賠錢……」
余周周大驚失色,連忙追過去,繞過罵罵咧咧還在裝模作樣想要掙脫眾人束縛的徐志強,蹲在辛美香身邊急急地問,「疼不疼,有沒有被踢壞?你倒是說話啊?」
余周周的手覆在辛美香肩頭,感覺到的卻是劇烈的顫抖。辛美香蜷縮得像一個蛹,以那個髒兮兮的深藍色書包為中心,緊緊包裹,臉也深深地埋起來。
「你憑什麼打人?」余周周氣憤地滿臉通紅,幾乎忘記了害怕,轉過身朝著徐志強大聲質問道。
「老子樂意!他媽的,賤人敢偷我女朋友的東西,我X你姥姥……」
徐志強的髒話讓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余周周的怒火一直燒到胸口,她「呼」地站起身,剛想開口就被衝過來的溫淼擋住了。
「別衝動,他們攔著徐志強呢,你趕緊把辛美香帶出去,看看有沒有踢壞!」
余周周用盡力氣控制許久,才平息下來重新蹲下拍拍辛美香的頭,「美香,美香,跟我去校醫室,你能起來嗎?」
辛美香仿佛被困在了一個魔咒里,只是顫抖,既不抬頭也不應聲。余周周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懷疑她真的已經聾啞了。
「美香,美香?」溫淼也蹲下來,柔聲喚著她的名字,「你能起來嗎?」
辛美香這才微微抬起頭,本來就小的眼睛因為哭腫了,乾脆眯成了一條縫。她的嘴唇一刻不停地翕動著,可是余周周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於是只好跪下,把身體更湊近她,在周圍嘈雜的環境裡努力分辨她的聲音。
凝神許久,余周周終於聽到了,那不斷重複的一句話。
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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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咱這算是逃課嗎?」溫淼打了個哈欠,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單獨和余周周呆在一起,此刻倒也算得上是單獨----身邊的辛美香從一開始就可以算的上是背景色。
余周周沒有回答。她和辛美香一樣沉默。
她費了好大勁才把辛美香帶出來,一路拉著她爬上學校主樓的天台----天台上的鎖頭一直都是虛掛著的,於是它成了余周周獨自享有的秘密基地。
過了十分鐘,溫淼也追出來,打聽到了來龍去脈。
下課的時候他們把辛美香趕了出去,讓徐志強的女朋友坐在了辛美香的座位上閒聊。那個女生離開之後突然又返回來說自己的一本《當代歌壇》落在了座位上,然而徐志強在辛美香桌面上找了半天也沒看到那本花花綠綠很顯眼的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