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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26:44 作者: 居筱亦
她忽然想,怪不得爺爺常說,傅家四個孩子,還屬阿堯最聰明,她一直都覺得那是老人家的溺愛偏心,可如今卻改變了想法,軟硬兼施,沒人比他更在行了。
可她不知,傅希堯是真的難受,因為夏小冉定了今天要做手術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這個消息就比殺了他還難受千百倍,是真的傷了他的心了。
第56章手術
當天下午就有人送了夏小冉的消息來,自然也瞞不了傅康華,他發了好一頓脾氣,本身又有心臟病,弄得傅家上上下下一陣緊張,就怕老人家出什麼意外。最後是傅希堯帶著慘白的病容安撫了這個最疼他的爺爺,他梗著喉嚨說:「爺爺您別生氣,這事兒不怪爸媽,是我處理不好,是我咎由自取……」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人就昏了過去,而且接連幾天一直高燒不退,總是半昏半醒,整個人病歪歪地躺在床上,瞬間消瘦得形蕭落索,哪裡還是風光無限的傅四少?
傅夫人心疼兒子,吃不好也睡不好,在外面再剛強能幹,在兒女面前也不過是一位普通的母親,而傅添榮一直沒有什麼表示,但同樣的臉色也不好,時常繃著一張臉沉默,芳姨提醒傅夫人說,先生這幾日的菸癮又重了,這樣下去可不好。一直到大年三十那天傅希堯才勉強好了些,他下樓像例行公事一樣吃完團年飯,然後又回了自己房間,期間一句話也沒有說,安靜得簡直換了一個人。
傅希鵬敲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傅希堯站在窗台邊,清冷的月光透過他拉出長長的影子,有那麼點孤單的味道,他怔了一下,很快又斂起眉來,冷著聲說:「你居然還敢喝酒!」說著三步並兩步走到他跟前奪下酒杯,又哼了一聲,「你就這點出息?」
傅希堯的眼微微眯著,笑著看了他一會兒,又抿唇往後靠在牆上,顴骨在病後高高凸起,顯得很突兀,眼底是比月光還冷的冰寒,無人能觸及,他綻出笑意,問:「哥,你也來勸我的?真不用呢,就是天冷,喝兩口暖胃,不礙事的。」
清脆一聲,傅希鵬把高腳杯往窗台一放,瑰麗的紅色盪了一圈,傅希堯看在眼裡,可心裡卻在想另一個人,夏小冉,他初時見她,亦是此般好顏色,帶著能吸引他的味道走進他的世界,欲罷不能。
「真看不慣你這病懨懨的樣子。」傅希鵬身體一歪,也學著他靠了牆,嘴角泛起若有似無的笑意,「看來你這次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一副看穿了他的口吻,他的事,他早有耳聞。
疏淡的月牙兒被雲層遮住,然後掛起了風,外頭的大樹被吹得嘩啦嘩啦地響。
傅希堯沒搭腔,反而給他也倒了一杯酒,慢條斯理地品了起來,毫不掩飾地說:「我只是在做我想做,而又應該做的事情罷了。」
「你小子厲害,把大伙兒都鎮住了,瞧爸媽那樣子估計沒兩天就服軟了,打小就你擅長做這樣的事,旁的人學都學不來半分。」傅希鵬玩笑似的拍了他的肩膀,也不拘泥地碰了碰弟弟的酒杯,跟著輕抿了兩口紅酒,舒心地展開皺著的眉眼,他穿了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高大而又文質彬彬,整個人漫著儒雅的書生氣息,很容易讓人忘了他還是個胸有城府的政客。
傅希堯依舊掛著微笑,掃了他一眼:「要不你也調回來?咱兩兄弟切磋切磋?」滿意地看到兄長一臉驚恐,他笑說,「好了,氣還不帶喘一口就找我是為了啥?光打趣我?」
傅希鵬眼睛彎彎地看向他,嘴角勾起意味深長地弧度:「希媛這會子回方家去了,她讓我給你帶句話,要想娶人家進門,就得學著放低姿態。」
傅希媛和傅希鵬是雙生子,兩人出生不過差半小時,所以傅希鵬從來不叫傅希媛一聲姐,老是喊她名字,兩人的感情也很好,所以自從傅希媛嫁非所愛以後他也申請調離北京,算是變相的抗議。
猶豫了片刻,傅希堯才苦笑:「她是軟硬不吃,只怕我跪下她也無動於衷。」
傅希鵬翻白眼,心想,你何時肯跪過,連跪長輩都一副勉強的樣兒!不過他沒說這話免得刺激他,想了想問:「那孩子……」
「你說呢?」傅希堯帶著孩子氣地笑著,兩排牙齒整齊而白。
那就是無事,孩子還在,他的第一個孩子,怎麼可能讓他沒了?
其實他早在夏小冉的老家安排了人,她的一舉一動自會有人跟他說,自從他知道她去了醫院後心神就一直不寧,寒氣入了骨弄得昏昏沉沉,可即使再迷糊他也惦記著這件事,他已經讓人打點好了,壓抑了把人圈在身邊的衝動,想著若夏小冉真的狠心不要孩子,怎麼著他也得想法子保住,雖然他不知道保住孩子以後他又能做些什麼,現今的他要想再迫她已經很難了。
好在,她自己在最後一刻放棄了,她就是心腸軟,他賭贏了。只是估計他爸媽還被他的煙霧彈迷得以為孩子已經沒了,儘管有些不孝,可他想如果不讓他們理虧,他接下來的路就難走了。
他艱難,夏小冉那邊也不好過,自從回了老家她總是整天整夜地坐在家裡發呆,跟在北京檢查的時候一樣,醫生說她有輕微子宮後傾,天生比較難受孕,壞孩子的機會比常人低很多,若是不要孩子,這輩子說不定就不會有做媽媽的機會了。只是留下這個孩子,她跟傅希堯就不可能沒有交集,一下子將她陷入兩難。
她不知她的父母也一樣糾結。
夏之年和溫淑芳對小冉和傅希堯之間的愛恨糾葛所知不多,在蘇曉沐善意的遮掩下只單純地以為是男方家裡反對,女兒也吃盡苦頭,再受委屈可怎麼得了?兩人都年過半百,一方面對寶寶自然狠不下心腸,可另一方面想到女兒才二十出頭,以後人生的路還很長,未婚生子是一道不能磨滅的疤痕,會跟著她一輩子的,如果遇上合適的人,孩子又怎麼辦?怎麼做也落個不是,最後老兩口咬咬牙,尊重女兒的決定----若生,他們夏家還養得起,不生,也是情理之中,他們都支持。
當夏小冉知道父母的想法以後,狠狠地哭了一場,摸著肚子裡的小寶貝難受得不能自已,只是到了第二天,她一副想通了的樣子,跟父母說,她堅持做人流。昨晚她睡不著,給蘇曉沐打了通電話,蘇曉沐冷靜地說:「這件事關乎你的終身,我不能幫你做決定,就連意見都不能給,那是害你,你得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不過做一個單身母親的艱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無論大人做了什麼事,孩子是無辜的,你要他,就得對他負責。」負責,多麼嚴肅的一個字眼,她怎麼也承受不起,她怕自己後悔,怕最終撐不下去,到頭來連累了父母,也對不起孩子,雖然她捨不得這個已經陪了她三個月的小寶貝。
約定做手術那天,異常地冷,呼嘯的北風颳得人難受,夏之年一直躲在房間裡不出來,溫淑芳則是強忍著淚水把女兒送出門。小冉不讓父母跟著,不想讓他們年老才感受這種切膚之痛,蘇曉沐很講義氣,二話不說從北京飛來陪她,也許她是最明白小冉感受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