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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26:44 作者: 居筱亦
    傅希堯有些意外,卻還是緩緩說:「是我。」手裡的打火機「啪啪」地一開一合,忽明忽暗的火光影得他影影綽綽。

    一時間,只聽見電話里微弱的電流聲。

    夏小冉倒是直接:「你有什麼事?」十分疏離的口吻。

    他不答反問:「你最近好嗎?」

    「我很好,謝謝你關心。」她冷淡地答,也識趣的沒問他怎麼知道自己的新號碼,只是好不容易開始的新生活,卻不想也不能再被他攪了。

    「最近天兒冷,你記得穿暖一些,別被凍著了。」

    「嗯。」

    「別吃太咸或者太辛辣多油的東西,對身體不好。」

    「嗯。」

    「別看那麼多電影,也別總是哭,很傷眼睛的。」

    「嗯。」

    一熱一冷的對話,其實沒多大意思。

    傅希堯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冉冉,真這麼恨我?」

    這次夏小冉卻沒有回答,是恨他還是別的什麼,她其實早已分不清,卻知道不能跟他在一起。

    傅希堯難得地笑出來,半開玩笑地說:「幸好你沒有『嗯』下去,否則我得去撞牆了。」他哪裡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只怕還是恨的,雖然他真的覺得,她和邵峰不能在一起的主因不會是他。

    傅希堯還想說話,可夏小冉已經低喃:「傅希堯,以後別再打來了……」

    傅希堯心一抽緊,笑意漸漸消失,居然也順著她的話說:「嗯,不會了。」

    他道了一聲晚安,自覺掛了電話。

    夏小冉將手中拿著的調羹放下,面前是她爸爸特地給她買的新鮮出爐的巧克力蛋糕,撒了一層厚厚的巧克力粉,很甜很香,不知道為什麼,她最近很喜歡吃甜的……

    臨近過年,天氣冷得讓人發怵,剛停的雪又洋洋灑灑地飄起來。

    傅添榮夫妻倆商量了一晚上,也沒有個結果。吃早飯的時候傅希堯又沒出現,傅添榮以為他還要鬧,繃著臉很不悅地皺眉,有傅康華在,他也發作不得。倒是傅希媛提了一句:「阿堯有幾聲咳,該不是病了吧?我去看看他……」

    「你吃飯,我去。」無論如何,傅夫人是倔不過兒子,女兒不過是猜測,她就急急忙忙的上樓,敲了敲門,沒人應聲,她這才開門,遠遠看,傅希堯還躺在床上。

    她走近又喚了一聲:「阿堯,先起來吃早餐。」還是沒回音,她這才覺著不好,拉開他的被子一瞅,傅希堯一臉不正常的潮紅,額頭過手也是火燙的,傅夫人急紅了眼,一邊打內線叫人請醫生來一邊急著喊,「阿堯,你別嚇媽媽!」

    傅希堯被動了幾下,這才有些醒神,好像越燒越清醒,見母親在身邊,他還像往常一樣笑:「媽,您怎麼了,我沒事啊,就是覺得困,您讓我再睡會兒吧。」

    哪裡是沒事,是燒糊塗了。

    很快傅家的其他人也都來了,傅康華看了一眼,又對兒子哼了一聲,拂袖離去,其他人也被傅夫人通通打發了去。很快醫生就來了,傅希堯已經燒到四十度,嘴裡一直朦朦朧朧地囈語著,傅夫人聽不清,可感覺像喊著誰的名字,她也管不了那麼多,焦急地看他掛點滴吃藥,又想起他昨夜那番激烈的話,心裡拎不清是什麼滋味兒,誰也不喜歡被人脅迫,尤其還是被自己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大鬧。可胳膊擰不過大腿,真把人逼急了,像邵家的一樣跑到國外去,或許做得更絕,有兒等於沒有,也不是個事兒,希媛希鵬就因這樣不喜歡回家的。

    傅夫人嘆了口氣,這時昏睡過去的傅希堯慢慢醒了過來,動動僵硬的手臂才知道自己被扎了針,他也沒糊塗,沙啞著嗓子說:「媽,你回去歇著吧,我真沒事了。」他現在完全醒過來了,雖然全身都很難受。

    傅夫人哪裡肯依他,怕藥性傷胃,讓他坐起來吃了點東西,他也乖乖照做把一大碗粥全喝光了,臉色也沒那麼難看,這才蹙起眉說:「你就算要跟我們鬥氣,也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我年紀大了,禁不住你如此這般折騰。」

    傅希堯立即笑說:「我哪裡敢?昨天是一時糊塗,真的。」

    傅夫人凝視著他,不知道他是為了讓自己安心還是又打什麼別的主意,不動神色地試探著:「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你和……」

    「媽!別說了!」傅希堯打斷她,呼吸有些急促,咳了幾聲才說,「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她,既然這樣就算了吧,強扭的瓜不甜。」二姐的話他是聽了進去的。

    不敢置信兒子只一晚就改變了想法,倒讓傅夫人有些吃驚,可很快擰起眉說:「阿堯,同媽說真話。」

    傅希堯卻堅持:「這就是真話,我也想通了,即使你們接受了,她也不可能嫁給我,不過是我一人演的獨角戲。」

    「怎麼回事?」這跟傅夫人知道的有些出入。

    傅希堯若無其事的笑,突然又想起了昨晚那通電話,心裡越發難受,像蔓藤似的纏得他不能呼吸,事到如今,他也無所謂了,完完全全地跟母親坦白了一切,只咬重了一點,是他負了夏小冉,是他對不起人家。

    傅夫人越聽心越沉,這些彎曲的情感糾葛是隱藏在調查資料後的另一面,她不顧兒子還在病中,狠狠地呵斥他:「這樣出格的事兒你也敢做?你瘋了不成?」

    「是啊,我瘋了。」傅希堯靠著母親的肩膀,疲憊地閉上眼睛,「媽,我累了,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你放心,你們喜歡誰我就跟誰結婚,這總可以了吧?」

    傅夫人一聽,不知是喜還是怒,聽聽這像話嗎?什麼叫做他們喜歡?可回頭一想,好像又是這麼一回事,他喜歡的他們不喜歡,他們喜歡的他看不中,肯定有一方得妥協的,只是沒想到他那麼快就服了軟。

    她沒推開兒子,一邊溫柔地替他搓發涼的手臂,一邊卻板著臉問:「那女孩的孩子呢?你不是還要去結紮?」

    「她……定了今天,去做手術拿掉孩子。」傅希堯仿佛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逐字逐字的說完這句話,昨夜他打電話,其實就是想問她這件事,可還是沒說出口。傅夫人一怔,當下也明白過來,不知怎麼的,心裡酸酸的,喉嚨也哽著,傅希堯反抓著母親的手,又孩子氣地說,「媽,我不會去結紮的,就是不知道,他下輩子還願不願意投胎再做我兒子,怕是……不肯了吧?」

    一滴滾燙的淚滴在傅夫人手背上,她嚇了一跳,卻不知自己也紅了眼。不管是否已經為人父母,都該知道,無論如何,沒了這一個孩子,就算再有下一個孩子也是不同了。

    傅夫人猛地站起身,也沒有看他,語氣變得冷淡地說:「我也累了,回去歇一會兒,你別東想西想,正經把病養好咯。」然後她快步離開了他房間,在門口卻碰著二女兒,愣了一下,卻一言不發地走了。

    傅希媛本來想來看看弟弟,卻正巧聽了這番話,母親眼裡,分明是淚水,分明是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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