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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26:44 作者: 居筱亦
「是,是,是。」這下傅希堯知道有戲了,連忙掏出錢包,拿出裡頭一張小冉跟他的小合照,是幾個月以前他們在小鎮那兒照的,小冉穿了一身水藍色的及膝連身裙,頭上帶著草編小帽,溫溫婉婉地站在他身邊,可人極了。
傅希堯得意地指著小冉說:「爺爺您瞧冉冉是不是長得特漂亮?她是學鋼琴的,脾氣特好,又會煮菜,以後進了門肯定能孝順您的,對了,她下圍棋也很棒,好像是跟她爺爺學的,您肯定喜歡……」他越說越來勁,一股腦地把小冉形容得仿佛天上有地下無的好女孩錯過了就可惜了,所以千萬不能錯過的孫媳婦兒。
傅老太爺不動聲色,戴起老花眼鏡,捏著照片看了個仔細,瞧著那姑娘模樣是不錯,怪不得會讓這個一貫荒唐的孫子上了心。可他也不是輕易就被糊弄過去的,眉一凜,沉聲問:「可我怎麼聽說她跟邵家的小子是一對啊?」
傅希堯腦門突突地跳,果然沒猜錯,爺爺估計也知道個**分,瞞他是不理智的,極有可能造成反效果,可太坦白了也不行,正在他思量的時候,傅老太爺又冷冷地問:「怎麼不說話了?」
傅希堯深呼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避重就輕地回答:「他們鬧了矛盾,早八百年前就分手了,我們是後來才在一起的,您瞧瞧,冉冉跟我在一起更般配吧?褚大夫也見過冉冉的,不信您問他,他也說我倆正合適。」他怕過不了關,又神秘小聲地俯在老太爺身邊說了一句悄悄話。
傅老太爺眼睛一亮,抓著椅把子,身體激動得微微向前傾:「真的?」這消息還真沒人來得及告訴他,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千真萬確。」傅希樂滋滋地堯點頭,不過下一秒又垂頭喪氣,「只是……」
傅老太爺被挑起了興趣,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只是什麼?」
「她說門不當戶不對的,高攀不上咱們家,還說我倆不合適,要拿掉孩子,要不然我還能來讓您老人家操心?」傅希堯給了一個苦瓜還苦還困擾的表情。
「混帳!誰敢不要我的重孫子?再說了,你爺爺我當年也不過是貧農出身,赤腳空拳打江山才掙了些名聲,哪裡有什麼高攀之說?」傅老太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等冷靜下來,看到孫子嘴角的笑意,這才知被擺了一道,恨聲說,「好哇,連爺爺都敢糊弄?!是你自個兒沒本事拿住人,還把這帳賴到我身上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你眼珠子一動我就看出你的鬼心思了。」
傅希堯耙耙頭髮,有些孩子氣地敬了個禮:「還是爺爺英名!您想吧,這事不解決不成,您也不想您第一個男重孫子是私生子吧?」其實小冉懷的是不是男孩他還沒確定,只是打定主意瞎掰了。
雖說現在新世紀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那麼高興,可傅家到這一代卻只有傅蓓蓓一個女孫,也是疼到心肝上的,可這樣的高門大戶,終究是要男子來繼承,尤其傅希堯還強調,是第一個。
「真這麼喜歡那姑娘?」傅老太爺的食指一下一下敲著桌子,仿佛在思考。
傅希堯想也沒想就回答:「我不只是喜歡,而是要定她了。」
這樣張狂又不可一世的語氣,十足像傅老太爺年輕的時候。
傅康華依稀記得當年他也是被戰友拉著去看演出,一下子就相中了在文工團當女兵的老伴,二話不說上報組織立馬就把人給娶了過來,晃一晃眼,老伴也已經過世十多年了,人越老越孤獨,也把事情看得更開,名利心也淡了。而傅希堯也是看準他爺爺希望子孫開枝散葉這一點下功夫,打小他老人家就寵著自己,小時候胡作非為被父親追著打罵都有爺爺兜著,這事自己先坦白了,絕對不吃虧。
傅老太爺瞥了他一眼:「哼,我看過不了你爸媽那一關就逃來我這兒,真當你爺爺我老糊塗了?」
「爺爺您哪裡老了?就算老也是老當益壯!而且您想啊,還有七個月您就能抱上個大胖小子了,您不覺得高興嗎?」傅希堯諄諄善誘。
果然,傅老太爺眉眼一笑,不過他面上卻說:「這事我得想想,等我過年回去再說。」
雖然沒把話說實了,可也成功了大半,畢竟傅家最大還是他老人家,只要他點頭了,還有什麼事不成。傅希堯想,兒子啊兒子,你來得真是時候,要不然這事還指不定變成怎麼樣呢?
傅希堯給了爺爺一個交代,也得了准信,本來想當天就回北京的,可是下暴雪封路,傅老太爺怕他有危險也不肯讓他走,他便留了下來改到第二天再走。
他回停車場拿回手機,這才發現上面有幾通未接來電,有公司的,也有林進的。
他一邊走一邊回撥,那邊林進很快接了電話。
「傅先生。」
他問:「什麼事?」
林進老實回答:「您母親今天來醫院,還跟夏小姐見面了。」
傅希堯手一緊,留在嘴角的笑容也頓時僵住,停下腳步,認真地聽林進跟他說的每一個字,心情慢慢地沉下去,雪天的寒意從脖頸處灌進他的身體他的心上,眼裡射出的冷光,是沒有溫度的,還沒走出停車場他就把電話給摔了。
沒想到他千算萬算,終究還是棋差一著。
反擊1
那天晚上傅希堯又給夏小冉打了個電話,電話里她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有什麼情緒,他說什麼問什麼她都回答,簡直比平日裡乖巧一百倍。
隔著冰冷的電話線,他問她:「冉冉,你就沒別的要跟我說嗎?」說他母親去找她,說她受了委屈,向他撒嬌也好罵他也罷,那樣會讓他感覺到她很真實,而不是一個木偶,一個只對他不在乎的木偶。
哪知她真的不懂自己的心意,冷冰冰地答:「沒有。」
早該料到,她會讓他徹底失望,那麼狠心。
他輕輕地笑出聲,繼而忍不住放聲大笑,他笑自己,今天也終於體會到一個巴掌拍不響的滋味兒,是那種無論怎麼努力都會撲空,鈍鈍的疼跟著呼吸一抽一抽地滲進五臟六腑,沒完沒了。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京津地區連降暴雪,大雪封路,等傅希堯趕回去的時候,夏小冉已經收拾好東西提前出院了,跟她父母先住在酒店裡
夏小冉離開的那天,風雪已經停了,天空難得放晴,和煦的陽光將厚重的積雪慢慢消融,還是很冷,呵出的水霧能成霜。傅希堯的車早就停在機場門口,他倚著車門,也不管被風颳得多難受,眼眸怔怔地看著他們一家人下了計程車,司機正幫他們卸下行李。他的目光只追隨著小冉,她明明穿了羽絨服。卻跟他看過的孕婦都不大像,太瘦了,看起來讓人忍不住抱在懷裡好好疼好好愛。
他們難得地心有靈犀,她抬起頭朝他的方向看過來,先是愣了一下,又側身對她父母說了些什麼,兩人也跟著看了他一眼,卻是寒著臉,目光不善。不一會兒,她朝他慢慢走過來,明亮的眼睛像泉水似的彎彎一泓,就站在面前安安靜靜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