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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26:44 作者: 居筱亦
    他本來在外地接洽工程,為了參加訂婚宴才趕回來,哪知就這麼荒唐地取消了,這不還沒消停一會兒又有人打電話說傅希堯醉死在俱樂部,他又巴巴地趕來,他拉起傅希堯打趣道:「喂,你咋了,是你表妹夫跑來,怎麼跟你老婆跑了似的?」

    說他馬後炮也好,反正他當初聽到邵峰答應訂婚時就知道有鬼,明明之前還鬧得滿城風雨要死要活的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妥協了,幾十年的兄弟他還不了解那小子的脾性?軸到南極都拉不回來的主兒,哪能順著老輩們的折騰?

    傅希堯一聽到「跑了」倆字腦門就突突地跳,混混沌沌地把周躍民推到一邊去:「滾!別來煩我!」

    周躍民冷不丁被推倒在地,後腦勺差點撞上茶几,抬頭正想罵人,一對上傅希堯那雙噴火的黑眸,他的呼吸霎時停頓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傻乎乎地問他:「慢著,該不會是那隻小狐狸跟著邵峰跑了吧?」丟那麼大的臉,現在邵峰那小子可是京中名人了。

    傅希堯一下子把酒杯狠摔地上,「鏗鏘」的清脆聲算是回答他了。

    「不會吧,丫的什麼本事將兩個大老爺們差使得團團轉啊?」周躍民扶著茶几坐回沙發,頓了頓又若有所思地問,「不過按我說……阿堯,就一個女人而已,你犯得著生那麼大的氣麼?」

    被他這麼一問,傅希堯僵了下身體,耙耙凌亂的頭髮說:「她也不一定是跟瘋子跑了,只是她敢抹了我的面子玩消失,我這口氣就吞不下去!」

    周躍民定睛看了他好一會兒,半晌才摟著他的肩膀耐人尋味地揶揄:「得,兄弟,你就掰吧,是不是你自個兒知道。」

    「去你丫的!」傅希堯揮開他的手,歪歪扭扭地站起身來,手掌摁壓疼得快要爆炸的腦袋,路也不看就徑直往門外走,現在他就想一個人呆著,誰也別來煩他!

    周躍民趕緊起身追上他皇帝似的扶著,臉上掛著笑:「行,行,我啥都不說,你們愛怎麼折騰也不關我的事,我明早還有個會呢,你喝成這樣就別開車禍害大伙兒了,我送你回去,還是住公寓?」

    傅希堯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別墅。」

    眼不見心不煩。

    第二天他是被電話吵醒的,他本來就有起床氣,又因為醉酒頭疼得厲害,胡亂抓起電話暴躁地「餵」了一聲,沙啞低沉的嗓音就像被惹急的獅子,能隨時隨地的爆發怒火。

    電話那邊林進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傅先生,我是林進。」

    傅希堯愣了愣,意識逐漸歸攏,他略微收斂了一下火氣,低問:「嗯?有消息了?」

    「目前只能查到他們並沒有離開北京,至於在哪裡停留,還需要一點時間。」

    「他們?」傅希堯猛地坐直身體。

    「公寓的物業監控錄像有看到邵先生的車從停車場離開,夏小姐……也在車上面。」

    傅希堯半晌不說話,然後開始對著空氣冷笑:「好,很好,給我繼續查!」

    他本還想著往好的地方想的,沒想到果真是跟邵峰走了。

    夏小冉,你還長本事了以為能插翅膀飛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從前

    從前夏小冉認為最幸福的就是拉著邵峰的手,即使什麼也不做,即使他們一無所有,只要能這麼靜靜地靠在他的身邊,能感受他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溫柔,她就別無所求了。可是現在,發生了那麼多事的現在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彼此相顧無言,彼此悲涼命運。

    西海的月亮似乎特別大特別亮,像一顆明珠嵌在黑天鵝絨的夜幕里,柔柔的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恰似情人間的溫柔。

    他們包了一艘小船劃出霧氣氤氳的水面,離喧囂遠遠的,再沒有人打攪他們。

    邵峰站在船頭,一身來不及換下的黑色西服,裡面襯衣的前三顆紐扣都解開了,單手插著褲兜,眼睛平視遠處岸上的點點燈光,那個背影融在暗沉的夜色里,有一種沒頂的孤寂。那樣孤傲的一個人,怎麼甘心受人擺布,怎麼能原諒自己保護不了最愛的女人?

    他最恨的,是他自己,無能為力的自己。

    驀地,身後傳來長長的一聲嘆息,他竟然不敢回頭,從訂婚宴逃走的決絕,到不顧一切地帶她離開的執拗,他從沒害怕過,也沒有後悔過,可是當她對他說「邵峰,我們已經回不了過去了」的時候,他全部的勇氣都被瞬間抽離,他甚至沒有力量與她對視。天知道他多麼想抱抱她親親她,他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跟她說,或者什麼都不說也行,他只是奢望,能回到從前。

    她的記憶力很好,只看過一遍的琴譜就能準確無誤的彈奏出來;她有雙天生的笑眼,跟別人說話時總是細語溫柔眉眼彎彎;她最愛看電影,淚腺很淺輕易就能被感動得淚汪汪;她喜歡旅遊,最想去維也納深造;她很小女人,想被寵愛想撒嬌,很愛護自己的家人;她看起來很柔弱,實際上比所有人都堅強;她脾氣很好,將來一定會是賢妻良母……

    的確是奢望,光是這麼回憶曾經,他已經痛徹心扉。她的一切他從沒有忘記過,可是她所受的苦也是拜他所賜,他令人欣羨的出身反而成為摧毀他幸福的劊子手。

    邵峰吸吸鼻子抹了把臉,這才故作歡笑地回到船艙坐在夏小冉的旁邊,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笑了笑說:「一整天沒吃東西,你多少吃點,不然你的胃受不了的。」說著夾了塊她喜歡吃的甜釀蓮藕放到碗裡,「我試過了,這家的做得最好,一直想帶你來。」

    夏小冉沒有說話,怔怔地看著碗裡跟餐盤裡的蓮藕,絲絲相連,藕斷,絲未絕。

    她碰到了邵峰的手指,是冰涼的。她想起那時候千辛萬苦托人問得他的一點點消息,受過那麼重的傷,即使治好了,多少也會有後遺症,如同他們之間,再怎麼努力修補,也會有一道傷疤。

    夏小冉還是一直沉默著,月光照得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船身忽然晃動了幾下,他眼疾手快地摟著她的腰坐穩了,跟冰冷的手指不同,那個溫柔的懷抱跟從前一樣溫暖一樣有安全感,不過他們都沒有放開對方,就那麼安靜地坐了很久,很久,仿佛希冀能這樣一起走到時間的盡頭。

    快要入冬了,微濕的空氣有些冷寂,烏雲擋住了月亮,夜色濃重起來。

    她覺得有些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體,他很自然地就將她摟得更緊實一些,卻又小心地不箍疼她,像對待絕世的珍寶,再小心翼翼不過了。

    世上的男女都是殘缺的半圓,只有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生命才能完整。他堅信她就是他的另一半緣分,就連在昏迷的那些日子,他夢裡最想做的也不過是抱一抱她,那般簡單又如此艱難。

    她忽然昂起頭,對上了邵峰那雙如墨的眼,動作比大腦還要迅速地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邵峰一鄂,隨即不受控制地跟她糾纏起來,舌尖溫柔地洗禮她的神經,他們痴情對視著,眼底心悸的波動把彼此的靈魂都吸進去,是久違的熟悉,是心底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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