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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26:44 作者: 居筱亦
傅希堯帶她去了高級百貨商場,在他的認知里,女人天生離不開名牌和珠寶這些奢侈品,夏小冉還算入他的眼,那兩天對她是狠了點,所以她偶爾拿喬也在他容忍的範圍內,送些東西給她逗她開心就好,免得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瞅著自己,寵女人而已,他也能做到。
他還沒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為了夏小冉破了太多例。
夏小冉看著滿場奢華的商品,表情始終是淡淡的,尤其想甩開傅希堯抓著自己的手,那種突兀的親密讓她覺得噁心。況且她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喜歡音樂,喜歡旅遊,喜歡電影,獨獨不喜歡名牌。
邵峰摸透了她的脾氣,從來不會帶她來這些地方,他知道一場音樂會比一車名牌更讓她動心。想當初他們去泰山的時候,他和她就一人一件十塊錢的情侶衫滿山跑,那樣的快樂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一想起往事,她心裡又湧上一陣酸楚。
除了母親和姐姐,傅希堯這是第一次為女人挑東西,而且還顯得很有興致,拉著夏小冉滿場來回挑選,幾乎逛遍所有的專櫃,遇到感覺合適她的就往她身上比比,也不問她喜不喜歡,獨斷專橫地按自己的喜好來選定,眼尖的導購員迅速把他看中的都包起來,不一會兒已經是大包小包的了。
這就是錢和權的魅力。
商場的人都用一種羨慕嫉妒的目光看著她,她身旁的男人英俊、多金,在她們眼裡看來還體貼入微,甚至放下身段替女伴選衣,這可是幾生修來的福氣。
不過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她們不是她,怎會明白她心裡的苦?
傅希堯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選完了還捏捏她的手心問:「你高不高興?」
她看著他深邃的眼睛,低聲說:「我不要這些。」他的臉色頓時比南極冰川還冷,手裡的勁道也大了許多,她抿抿唇,又柔聲補了一句,「不如你送我一雙鞋吧。」
其實,她從不讓邵峰送她鞋子的。
聽她的聲音軟軟的,傅希堯的臉色稍稍緩和下來,還有點得意:「你早說嘛,行,咱們去買鞋子。」
又去了二樓賣鞋子的專櫃。
夏小冉的本意並不是真的要買鞋,也就沒怎麼揀擇,隨手一指就買了一雙,傅希堯讓她馬上穿,她也聽話換了新鞋,而且心裡竟有一絲高興。
傅希堯看著她緋紅的臉上揚著淡淡的笑容,以為她因為自己而開心,也就跟著笑開,又連著包下了好幾雙當季新款涼鞋,還溫和地膩在她耳邊說:「瞧瞧,你這樣笑多好看,別總是擰著性子,我看著就膈應,其實我這人挺好說話,只要你乖乖的聽我的話。」
夏小冉只是溫順地笑,其實她覺得他整個人都可笑,一個可恥可恨的劊子手還裝什麼假慈悲呢?
那晚他們吃了晚飯,傅希堯送她回學校,正尋思著怎麼讓她搬到自己的公寓去,卻忽然聽見她說:「傅先生,謝謝你。」
夏小冉心裡苦笑,明明被侮辱了還得跟壞蛋說謝謝,跟古代被砍的大臣還要高呼謝主隆恩一樣可悲。
傅希堯靜默了一陣,表情讓人捉摸不透,他抽了根煙才問她:「你謝我什麼呢?」
「一切。」因為這一切,她才認清了現實,不然她還是那個在象牙塔里享受溫情的小女孩,那麼的無知而天真。
「然後呢?」傅希堯的聲音沒有任何的起伏,一臉平靜地等著她的下文。
夏小冉深呼吸一口氣,才緩緩地道:「傅先生,不如我們……兩清了吧?」見他沒反應,又抓著裙子掩飾自己的不安,細聲說,「我覺得,這樣對大家都好。」這個大家,當然包括還在醫院的邵峰,既然痛苦已經發生,那麼她一個人忍受就可以了,她一千個一萬個不希望邵峰跟她一樣傷心。
傅希堯冷冷地看著她,車內暗黃的燈光下,她的眼睛一如初見時那般清澈乾淨。他知道,她這是要跟他劃清界限,她在乎邵峰,她討厭他。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車窗外的夜色,聲音變低地說:「我知道了。」
這一次後他果然沒有找過她,那部電話一直安靜地擺在包裝盒裡面,她想,那雙鞋真的有用,這樣很好。
又過了幾天。
夏小冉對著桌上的一大堆土特產發呆,有蜜餞,甜糕,有茶葉……都是媽媽寄過來,讓她送給那個幫了大忙的「師兄」的,是的,她爸爸的事情解決了。
如傅希堯所說,趙鴻毅終於現身學校,並且公開承認是自己急功近利才瞞著導師發表虛假論文,而且為了增加論文的可信度還將導師的名字加在課題組裡,雖然這麼做還是對她爸爸的名譽有一定影響,可總算還清白於天下。
媽媽還跟她說她爸爸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並且婉拒了到北京求醫的機會,一來他們不想再給別人添麻煩,二來她爸爸有個同窗兼好友是這方面的專家,已約定了日期做心臟搭橋手術,著實讓人鬆了口氣,畢竟這樁鬧了兩個月的風波總算告一段落,這短暫而又漫長的兩個月,似乎已經把她這輩子的力氣全部花完。
夏小冉嘆了嘆氣,把那些特產都收起來,她沒想過要送給傅希堯,她不想再跟傅希堯再有任何瓜葛了,她鬥不過他,也沒能力追究些什麼,爸爸沒事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總之跟傅希堯、跟邵峰有關的一切她都沒有勇氣再想起來,最好一覺醒來,發現這不過是她做的一場夢。
後來她找了個藉口跟父母說留學的事情有些變化,沒把真實情況說清楚,好在經過之前的變故,他們都精疲力盡,也沒再追問具體緣由,只讓她放寬心,踏踏實實好好學習。
他們這個學期中有一次音樂採風之行,第一站是一個有千年歷史的古鎮,採風小組一行七人下了火車,再坐大巴來到下榻的客棧。
走進客棧前,夏小冉倏地頓住腳步,回頭定定地看著某個地方出神。
同行的岳天恆,也是小組的組長覺得有些奇怪,轉身問她:「小冉?你怎麼了?快走吧,大家都等著呢。」
夏小冉回過神來,有些靦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就來。」
肯定是自己眼花了,肯定是。
溫柔
按計劃今天採風小組是到鎮西參觀木雕樓,據說那裡曾經是民國某位軍閥的愛妾住過的地方,還有珍藏了一架上好的鋼琴,大家一聽都顯得很興奮,直嚷著趕緊去那兒大飽眼福。可夏小冉一直覺得心神不寧,莫名的不安纏繞在她心裡揮之不去,便推說有些暈車不舒服,不去了。
夏小冉才躺下一會兒就聽見有人敲門,她以為是剛才來送藥的岳天恆去而復返,一邊開門一邊心不在焉地開口:「岳師兄,還有什麼事?」
「你讓那小子進你房間了?」
夏小冉被這冰冷的聲音嚇得顫了顫,第一個反應就是想關門,不過她那比蚊子還小的力氣怎麼比得過一個盛怒中的大男人?
傅希堯抵著門把迅速閃進房間裡,又立即把門合上,兩眼的目光犀利得跟鷹隼的爪子似的一點一點刮在夏小冉的臉上,她害怕得一直外後縮,連呼吸都緊緊屏著,原來,原來不是錯覺,竟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