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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26:44 作者: 居筱亦
夏小冉咬著下唇,一時無言。
回到病房的時候夏之年已經醒了,夏小冉心一喜,忙不迭拉住他的手說:「爸,你終於醒了,可讓我和媽媽擔心了!」
夏之年朝李漢斌點了點頭,幹著嗓子說:「老李,你也來了啊,不是還在青島開會?」
「提前結束就回來了。」李漢斌笑道,「你快點好起來,上次那盤棋還沒定勝負呢!」
夏之年泛白的嘴唇扯開了一個苦澀的笑,拍拍夏小冉的手說:「囡囡,打個電話跟你媽說我好多了,別讓她擔心,再給我倒壺熱水來,我想擦擦身。」
夏小冉遲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站起來說:「好,我去去就來。」她怎麼不知爸爸是想支開她單獨和李叔叔說話呢?
她到走廊外打了個電話給媽媽報平安,又打了一壺熱水,然後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等著,心裡亂糟糟的,總覺得這些麻煩像網一樣纏得她緊緊的,邵峰的事,她的事,爸爸的事,每一樣都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她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聽見開門聲,李漢斌從裡頭走出來,溫和地安慰:「小冉,你也別太擔心了,好好照顧你爸爸,至於學校那邊,我會盡力幫忙的。」
「我明白的,李叔叔,真是謝謝你了。」夏小冉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麼話才好,不是每個人都會雪中送炭的,畢竟很多時候明哲保身置身事外才是最佳選擇,危難的時候就能將誰是真情誰是假意一目了然。
李漢斌走了以後,夏小冉推開門,發現爸爸已經靠著枕頭睡著了,不過才說了一會話啊。她心疼得要命,拼命地咬著唇,幾乎咬出血來才能控制自己別哭出來。
可事情並不會因為夏之年的病倒而終結,反而愈演愈烈。
調查結果遲遲未公布,各種沒有依據的不實猜測在外界流傳開來,高校論壇、報紙雜誌等媒介讓消息迅速蔓延,再怎麼堵這些指責的聲音還是傳到了夏之年的耳朵里,他才開始好轉的病情又急遽惡化。
溫淑芳急得團團轉,沒多久也累病了,全家只靠著夏小冉一個人撐起來。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地感受到為人子女應該負起的責任有多重,至於愛情,學業什麼的都只能給親情讓步。
她沒時間自怨自艾,開始竭盡所能地打聽事情的進展。
她先是想找趙鴻毅,可他卻突然斷了聯繫,認識的人都說沒見過他。
她又去找醫學院的院長,也算是從小看她長大的叔伯,院長一看是她,沒說兩句就打起官腔:「小冉啊,不是我不幫你爸爸,只是這是我們創校百餘年來影響最壞的一件事,上面已經下令要嚴肅認真的處理,我只能跟你說,再等等看吧。」
夏小冉冷笑,等?他爸爸的病怎麼等?調查組每隔一段時間就來審查,擾得他不能靜心安養就算了,偏偏查了那麼久還不下定論!不是急死人嗎?
她還不死心,想方設法找到一些知情人的電話,卻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無可奉告。
事情似乎進入了死胡同。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裡,看見媽媽愣坐在沙發上,也不說話。
她急忙走過去,焦急地問:「媽,你怎麼了?是不是又頭暈了?」
溫淑芳抬起頭,沉默了一會,又拿起放在茶几的存摺,對她說:「囡囡,你明天去銀行把裡面的錢都取出來。」
她傻了眼,不明所以地問:「怎麼要那麼多錢?是爸爸的手術費?」可醫生不是說爸爸的身體暫時不適宜做手術嗎?
溫淑芳搖搖頭:「這件事不了結,你爸爸不會答應做手術的。你大伯剛才打電話來,說京里來了個人,好像挺有能耐的,說可以讓人打通關節跟他見上一面,或許會有幫助。」夏小冉的大伯是做地產的,小有名氣,在本埠也認識不少人,既然他這麼開口,說不準還真有點用處。至於這打通關節的介質,自然是錢,若要求人辦事,還是錢。
夏小冉遲疑道:「這種事……被爸爸知道了肯定不會罷休的!」夏之年太過正派,怎麼會同意這麼做?
「不然還能怎麼辦?清白的名聲是你爸爸的命根,再這麼折騰下去做了手術也沒用,他會把命搭進去的!」
夏小冉怔了怔,苦笑著說:「好,我去。」再清高,也得向現實低頭不是?
託了一層又一層的關係,夏小冉的伯父才打通了關節。
約在對方下榻的五星級酒店的小包廂里見面,聽說對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只答應見夏小冉一個人。她沒應對過這樣的場面,緊張得全身都冒冷汗,包包里還放著要孝敬人家的「禮」,跟千斤重擔似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敲了門。
對方說:「進來吧。」聲音有些冰冷,可是感覺很年輕,跟她的想像有些出入。
她一推開門就是深深一鞠躬:「初次見面,您好!」
可當她抬起頭時,卻愣住了。
再遇
「傅先生?」夏小冉詫異地怔了怔,世界竟然這麼的小,小到居然降了好幾緯度都能碰到他,最糟糕的是每當自己狼狽的時候都被他碰見了,真是尷尬。而且他明明只是隨意地坐在那裡,卻總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倨傲俯視感,那雙眼睛深的仿佛能看透人心,讓她有種莫名的怯意。
在夏小冉心裡,花錢求人辦事是一件不太光明磊落的事,況且要求的對象還是傅希堯,邵峰的朋友,更是大大地不妥,所以她首先想到的是馬上離開這裡,可偏偏兩條腿都像灌了鉛似的動也動不了,只因為……她爸爸的事不能再拖了。而她清楚記得昨天大伯說過,只要這個人肯幫忙的話這件事一定可以馬上解決,若是別人或許她還會懷疑一下,可是這個人是傅希堯,她沒理由不信。
驀地,夏小冉聽見了倒酒的聲音,很輕很柔,卻讓她的呼吸緊了起來。
只見傅希堯端起酒杯在手裡晃了晃,等紅酒盪出瑰麗的魅色他才抿了一口,淺笑著說:「巧了,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同名同姓,沒想到真是夏小姐你啊,來,先請坐吧。」
夏小冉很快收起驚訝,鼓起勇氣走到傅希堯斜對角的沙發坐下,略顯尷尬地再一次打招呼:「您好,傅先生。」
傅希堯勾起唇笑了笑,把另一杯酒推到她跟前,然後開玩笑似的說道:「看夏小姐這樣子驚訝,不會是因為見到的是我而嚇著了吧?那先喝杯酒壓壓驚。」
夏小冉馬上坐直了身體,漲紅著臉急忙解釋:「不,不是的。」仿佛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她想也沒想就捧起酒杯『咕嚕』一下飲盡,喝得太急還輕咳了兩聲,她就怕一下子惹得傅希堯不高興事情就難辦了。
傅希堯不動神色地望向夏小冉,她的臉色不太好,眼底還帶著一圈青黑,下巴尖尖細細的好像瘦了些,而變得更多的是眼神,添了幾分往日沒有的頑強,那模樣就像一株被雨水洗鍊過的蘭花,荏弱卻不服輸,看起來有點意思了。
這座城市是出了名的旅遊勝地,園林景致堪稱一絕,處處盡顯江南的旖旎柔情,若說帝都是大氣的大家閨秀,那麼這裡就是清雅的小家碧玉,各有各的味道。前些天朋友說起這裡的老城區即將要全面改造開發,他聽了以後很有興趣,沒怎麼多想就決定來了。沒有意外的事情談得很順利,只是還有些細節方面得等他回京才能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