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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22:02 作者: 喪喪又浪浪
宴隨遞給傅明灼一大盒樂高,雖然傅明灼不過生日,不過宴隨每年都會送她禮物:「灼寶寶,平安快樂長大。」
傅明灼得知自己身世後最難熬的那段日子,宴隨剛好進入兄妹倆的生活,傅明灼能走出陰霾,宴隨功不可沒。
用過早飯,三人驅車駕往北郊山上,兄妹倆的母親梁赫之就葬在那,這是傳統,每年傅明灼生日,不管多忙、天氣多惡劣,他們都會來看望母親。
很巧的是,每一年的八月七號都是飄著雨的,分外悲涼。
這天也沒有例外,雨挺大,噼里啪啦地砸在石階上,籠得整座山朦朦朧朧。
三人撐著傘,緩緩上行。
在那裡,傅明灼見到了只在開學第一天現身過嘉藍的倪名決。天氣惡劣,在他們來之前,這漫山遍野只有他一個人,背影寂寞。
原本梁赫之的墳墓在最靠上的一排,在往上是原始山林,還沒有開發,不過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那麼多人出生自然也有那麼多人死亡,墓地不夠安放亡者了,自然得再擇地規劃。
此刻,梁赫之墳墓所在的行列上是一大片被隔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空地,因為新建不久,只有寥寥幾處立著嶄新的墓碑。
梁赫之上方的墓地也有人住了,墓前站著倪名決,他雙手揣在褲兜里,人一動不動,穿了一身白衣黑褲,沒有撐傘,頭髮和衣服全濕了,黏在身上。
這廂,傅行此宴隨傅明灼三人一路無言地來到梁赫之墓前,傅明灼放下手中花束,正想叫「媽媽」,便看到倪名決用力一拳揮向墓碑,血肉之軀活生生地撞擊白色大理石,疼痛可想而知,傅明灼幾乎聽見了他指骨破裂的聲音,與此同時,有咬牙切齒的聲音被風送來:「廢物。」
狠戾,陰冷,可怖。
這一拳下去,倪名決用盡了全力。
他第一次來這裡,第一次親眼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
巨大的衝擊力震得他整隻手連帶著整條手臂都有好幾秒鐘的麻痹,然後痛覺神經開始復甦,徹骨的疼痛鋪天蓋地,叫他渾身戰慄,雙目赤紅,他的內心卻感覺到了久違的寧靜。
那在心底拼命翻騰叫囂的巨浪,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能的絕望痛苦如獸,已經折磨得他夜不能寐,幾乎要瘋。
這一切終於因為□□的極端痛苦,暫時無處安放、無暇顧及。
倪名決半伏下身子,用沒有受傷的手扶住了墓碑上沿,頭靠上去,沒等一浪高過一浪的疼痛緩和,心裡的痛楚已經捲土重來,甚至反噬得更加厲害,他再也無法待下去。
一轉身,卻看到了傅明灼,她躲在哥哥傘下,雙眼睜大,豐潤的小嘴微微張著,風大雨大,倪名決完全沒注意到她是什麼時候來的,但她那副驚愕詫異的表情,肯定是看到了方才的一幕無疑。
他不願承受他人好奇的打探,更別逞在這時候顧及什麼人情世故,視線冷淡地收回,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他垂了眸,面無表情地下山去。
隨著他走開,傅明灼看到了先前被他遮擋的墓碑。
林昭之墓。
傅明灼一眼認出,照片上的姑娘正是結束中考那天,她在商場看到的和倪名決一起抱著小孩來的酒窩姑娘。
記憶還鮮活著,可斯人已逝。
第9章
接下來的日子,倪名決始終沒有再出現,日益摧殘傅明灼的上學熱情,她跟傅行此宴隨明里暗裡鬧了好幾次,希望他們也像倪名決的媽媽一樣開明。
傅行此跟宴隨當然不可能答應,宴隨哄騙她:「他不來學校上課不是最好麼,到時候考試他就考不過你了,你少了個競爭對手。」
傅明灼想想,好像也是。
再次見到倪名決,是銜接班結束以後接踵而至的軍訓。
新高一為期一周的軍訓將前往錦城郊外的一處軍事基地,本來軍訓就是扒層皮,還要去軍事基地,一聽就比在學校軍訓要魔鬼許多。
傅明灼身為一個中考體育拿不到一半分數的體育白痴,還身為一顆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掌上明珠,吃不起苦是必然的。以家裡的人脈,給她找醫院開一張不能參加軍訓的假證明不在話下,不過傅行此和傅明灼展開了一場推心置腹的談天,傅行此利用傅明灼對他的信任和崇拜,圍繞著「你是班長,要以身作則」為中心,「軍訓是學生生涯非常寶貴的回憶,你不去會後悔的」為輔助,更手握「鍛鍊體魄有助於長高」的王牌,愣是把她忽悠得熱血沸騰。
得知寶貝外孫女要去參加軍訓,外婆急得幾個晚上沒睡好,幾度打電話給傅行此要他去找班主任取消傅明灼的軍訓:「哎呦,太陽這麼大,一曬就曬傷了,細皮嫩肉個小姑娘曬得烏漆嘛黑你怎麼忍心,宿舍的床那么小那麼硬,她肯定睡不慣的。去了那邊還要她自己梳頭疊被子洗衣服,灼灼哪裡會的啦……」
傅行此不堪其擾:「每個學生都要軍訓,我以前也去過,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這叫什麼話?」外婆恨不得鑽出話筒打他,「灼灼從小沒爹又沒媽的本來就比別人家小孩可憐,你媽要是知道你這麼虐待你妹妹,肯定氣得在地下都不得安寧……」
傅明灼的軍訓之旅就這樣在七大姑八大姨的擔憂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