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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9:46 作者: 千年書一桐
「涵兒,不怕,有我呢,我已經跟禮部的官員說了,儘量簡捷些。」朱泓下了龍攆,走到謝涵的鳳輦前,親自扶她下了地,說道。
「我知道,放心吧。」謝涵給了朱泓一個安心的微笑。
她倒不是不能吃這個苦,而是擔心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能不能忍受這長時間的熱曬。
想到肚子裡的孩子,她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隨即抬頭向朱泓笑了笑,搭著朱泓伸過來的手緩緩走到了鋪著紅氈的台階上,轉過身子時,謝涵一眼瞥見了人群里站著的顧鑠,顧鑠也正傻傻地看著她。
這一刻,顧鑠的心裡也是翻江倒海的,他想起了第一次見謝涵的情形,彼時謝涵才剛五歲,被五姑母抱在懷裡,瞪著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屋子裡的這些人,一點也不怕生。
一個月之後,她跟著五姑母寄居在了顧家,彼時眾人才知道她早就啟蒙了,會背很多詩,也會講小故事,每次背詩和講故事時眉眼都是彎彎的,只是當別人嘲笑她那種南邊口音時才會懊惱地努努嘴。
再後來,五姑母沒了,她一個人寄居在顧家,臉上再也沒有那種明亮的笑顏了,代之的是沉默寡言,遇到別人嘲笑她欺負她時只會怯怯地退縮,怯怯地躲起來哭。
忽而,顧鑠的記憶又回到了謝涵落水那天的情形,在顧鈺和顧錚欺負她的時候,她仍是用那種怯怯的眼神向他求救了,而他辜負了她,那是他第一次辜負她。
儘管後來是他跳下去救的她,可她終究是記恨上了,從那之後,她就開始疏遠他。
再後來,不管是他去揚州接她回京還是他去幽州看望他,她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拒他於千里之外。
不過顧鑠印象更深的是那年謝涵來京待選,祖母不希望她進宮,於是要給謝涵下藥,謝涵明知道那碗裡有毒,可喝之前還是看了他一眼,而他為了該死的家族利益和自己的私心,再一次拒絕為她出頭,那是他第二次辜負她。
如果說在那次下藥之前謝涵看他的眼神還略略帶一點憂傷和哀怨的話,那一眼之後,謝涵的眼裡只有決絕和怨恨。
從那之後,顧鑠才明白那一刻謝涵是真的對他失望了,至今他都能清楚地記得謝涵當時那一眼裡包含的情緒,失望、怨恨、釋然、解脫還有放下。
果然,從那之後他和謝涵之間再無可能了。
可顧鑠不明白的是,他們之間明明只是一段還沒有萌芽生根的小兒女心思,並沒有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愛恨糾纏,可謝涵為什麼要用那種哀怨和憂傷的眼神看他?
更不明白的是,後來,每每一想到自己要徹底失去謝涵,
每每一看到謝涵滿臉幸福地站在朱泓身邊,他就會覺得心如刀割,仿佛失去了世間的至寶一樣。
誠如此刻,顧鑠看著那個高貴典雅的女子扶著她丈夫的手緩緩走上紅氈時,顧鑠的心就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快刀扎破翻攪一樣。
沈岑就在離顧鑠三尺之外的地方站著,謝涵下鳳輦的時候他的目光也一直追隨著她,同樣的,他也想起了初見謝涵時的情景,想起了那次他和沈嵐上門去求見謝涵被拒卻被謝涵的琴聲驚艷了,想起在幽州時他一次又一次拉著顧鏨陪他躲在謝涵家門外的胡同里聽琴,想起了那幾年他和謝涵合作給前線的將士們送糧食送生豬的事情。
不過沈岑從始至終就一直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因而他對謝涵更多的是一種憐惜,當然了,他也欽慕她的才華。
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沈岑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顧鑠的異樣,只是當他收到朱泓的眼神警告性地射向了他時忙清醒過來了,同時下意識地扭頭看了顧鑠一眼,可巧發現顧鑠正痴痴地看著謝涵發呆。
這還行?
別人不清楚,沈岑可是清楚朱泓對顧鑠的醋意有多大,萬一顧鑠在這檔口鬧出了什麼亂子,朱泓肯定不會饒了他。
好在顧鑠這時也收到了朱泓的警告,頓時掐斷了所有的回憶,一心一意地專注起眼前的事情來。
謝涵彼時已經轉過了身子,和朱泓一起上了台階,走到了正和殿門外,主持大典的祭司躬身走了出來,把朱泓和謝涵迎了進去,大殿的中間擺了一張黃案,黃案上有一卷用一根大紅絲帶綁著的明黃色捲軸,還有一幅攤開來的聖旨,禮部尚書李敦就在黃案旁立著。
「啟稟皇上,皇后的詔書已經擬定了,還請皇上過目一下。」李敦躬身說道。
朱泓領著謝涵走到黃案前,先是瀏覽了一下詔書,見沒什麼問題,便親自拿起玉璽蓋了上去。
完事之後,祭司過來,把詔書卷好之後也用一根紅色絲帶綁好,和另一個捲軸放在了一起。
這時,李敦雙手舉著一個金黃色的雲盤跪在了黃案前,祭司把兩卷捲軸放在了雲盤裡,李敦三跪九叩後方舉著托盤站了起來,轉身出了正和殿。
朱泓知道詔書這時要送往正午門的龍亭,然後再抬到正安門的城樓上,整個過程沒有半個時辰是結束不了的,於是,他帶著謝涵進了他平日裡更衣休憩的偏殿,並命人送來了幾樣時令果品。
第九百九十五章、金鳳頒詔(二)
朱泓見送來的水果里有一盤紅翠欲滴的櫻桃,順手就挑了一個送進了謝涵的嘴裡,因為他知道謝涵自打懷孕後就特別喜歡吃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
可謝涵戴著一個鳳冠,不管是低頭還是抬頭都十分的費勁,有心想取下來,可一看身邊站著的一溜宮女太監和管事姑姑,忙歇了這念頭。
可朱泓是誰?
謝涵的眼睛一轉嘴唇稍稍一噘,朱泓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於是,他揮了揮手,命這些人退下。
見屋子裡只剩下她和朱泓兩個,謝涵忙請朱泓替她把鳳冠取了下來。
「夫人,你恐怕是歷史上第一位嫌棄這鳳冠的皇后。」朱泓搖了搖頭,不過說歸說,他還是幫謝涵取了下來。
「誰說的?這些年我們兩個一路走來歷經了多少艱難險阻,好容易能站到這了,這是老天對我們兩個的補償,也是先皇對我們兩個的認可,怎麼可能會嫌棄?」謝涵一笑,伸出手去環住了朱泓。
「是嗎?我還有一筆帳沒有和你算呢。別以為你討好我我就會放過他。」朱泓捏了捏謝涵的鼻子。
這話謝涵聽得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不過她也很快想起了方才那回眸一瞥,而這個時候能惹朱泓動怒的除了顧鑠還能有誰?
「夫君,這都什麼時候了,你不想著一會好好跟大家說點什麼,還有心思在這跟我翻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帳,看來你是真不緊張?」謝涵把頭靠在了朱泓的懷裡。
「這有什麼好緊張的?從今後,該緊張的是他們。」朱泓伸出手抱住了謝涵。
「這話是什麼意思?」謝涵抬起了頭。
朱泓低頭在謝涵的唇上點了一下,「涵兒,這可是你主動投懷送抱的,回頭頭髮亂了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誰,誰叫你離我這麼近?」謝涵瞋了朱泓一眼。
朱泓聽了眉眼一彎,「涵兒,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在你身邊,你就想對我投懷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