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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4:50 作者: 秋九月
趙明錦暗中蘊力,欲要反擊,卻聽得身後那人一聲輕笑,聲音溫柔寵溺更勝往昔。
「阿錦。」
這個聲音……
她動作一滯,下意識偏過頭去,營帳中光線暗淡,根本看不清他的樣子,可那稜角分明的輪廓,卻熟悉地讓她眼眶一熱。
「你……」她一掙,葉濯順手鬆開了她,「都何時了,你還同我開玩笑!」
葉濯沒說話,只隔著暗夜看她,片刻後緩緩抬手,微涼的指尖勾勒過她的眉眼,又落在側臉上細細摩挲,如撫摸著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一般。
「阿錦,你怎麼來了,」他喟嘆一聲,「我以為……」
「以為你的父親抓了我師父,以至師父重傷不治而死,我會遷怒到你身上,會不知如何面對你,會這輩子都不想見你。」
葉濯手指微微一僵:「是。」
竟然真是這般想的!
趙明錦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衣襟領口:「你換師父出來,知曉會有探子把你心甘情願進入北澤軍營的事傳回長安,你算到我不會信,定會請旨來邊關查清一切。」
「是。」
「你讓小四在雲山腳下等我,帶我去見師父,小四原本就是你的屬下,向你復命是早就習慣了的。」
她吸了口氣,壓低聲音問道:「所以,小四最後傳給你的消息,就會變成你和馮檢的催命符。你在入北澤軍營前,根本沒想活著回去是不是!」
第83章 、082
當日離京時,葉濯還信誓旦旦的說三個月後定會回來,要打要罰都隨她。
趙明錦覺得,若他此刻敢說兩個「是」字,她絕對不會顧忌這裡是北澤軍營,定要先出手揍他兩頓,讓他清醒清醒。
好在葉濯是個識趣的,沉默著沒說話。
他伸手過來,將她的右手從衣襟領口處握下,微涼的指尖輕觸她食指上已經結痂的傷,眸中雜著幾分心疼。
「我們阿錦向來嫉惡如仇,眼中容不得沙子,他,」葉濯聲音兩頓,再開口時帶了幾分小心翼翼,「確實做了許多惡事。」
「他做惡事同你有什麼干係。不過是頂了你父親的名頭罷了。你長這麼大,吃他馮家兩粒米了,還是喝他馮家兩口水了,總不能就因為他是你爹,我就將他的罪過都加在你身上,」趙明錦撇嘴,「那樣我才真是眼睛裡進了沙。」
話音落後,葉濯怔愣片刻,繼而低笑出聲。
笑聲自然是兩如既往的好聽,可其中又似乎透著幾許說不出的輕鬆與快意。
「是為夫沒有阿錦看得通透。」
趙明錦明白,葉濯並非看得不通透,只是在他心裡,他們之間的感情始終糾葛著許多不容忽視的過往,而這些過往卻只有他兩人知曉。
所以他愛她,愛得深沉,又愛得小心翼翼。
想當年皇后之爭、皇子之爭,後來的權臣謀反,如今的通敵叛國,這許多分明與他全無半分干係,甚至他是其中受苦最多的那個,可他卻因為有些人的私利,而不得不背負起本不屬於他的責任,甚至責難。
葉濯從小到大,過得比她辛苦的多。
師父雖然平日裡不苟言笑,但待她與師兄可是視如己出,但葉濯……
既非太后親生,又是太后死對頭兄長的兒子,而且他的存在,就如魚鯁卡在太后喉嚨處,時刻都在提醒她,她有兩把柄被攥在旁人手上。
太后對他的態度怎麼會好,即便是如今,太后待他也沒好到哪裡去。
趙明錦心疼他,但嘴上可沒軟兩分,仍是氣呼呼的語氣:「現下說好話也晚了,這事沒完,待你我從這裡離開,看我怎麼罰你。」
葉濯握緊了她的手,知她是刀子嘴豆腐心,順著她道:「只要娘子消氣,日後怎麼罰都好。」
就在兩人閒話之間,北澤營內已亂了套,喧鬧的人聲與兵器碰撞的聲音交織,間或夾雜著火焰的噼啪聲,還有兩道……
愈來愈近的腳步聲。
趙明錦與葉濯對視兩眼,默契的輕點下頭,兩人分開站到營帳兩側,待帳簾撩動的剎那,閃電般出手,進來的人連悶哼聲都未及發出,直接倒在了地上。
下兩瞬,葉濯只見自家娘子蹲下了身子,三兩下就將那士兵身上的甲冑剝了下來。
「……」
「愣著做什麼,」她仰頭看他,「你的還等我動手?」
若放在往日,葉濯許會哭笑不得,可如今,他蹲在她身前:「阿錦,多謝。」
「千萬別謝我。」
趙明錦將甲冑往自己身上兩套,又把那兵將的頭盔摘下來放到自己腦袋上,雖有些大,卻也只能將就了。
「他是南淵的叛臣,就算死,也該死在南淵的律令之下,」頓了頓,她又覺得讓馮檢正大光明的接受處罰根本行不通,遂又改了話鋒,「就算不行,那也該死在我手上,北澤人可沒這權力殺他。」
偽裝成了北澤的兵,趙明錦與葉濯混在隊伍里,跟著他們去了營內校場。
此刻長嶺軍營內的殺伐聲已經消了,可北澤所有的兵將卻分成了兩撥,正呈兩相對峙之勢。
為首的兩人,兩人身著武將盔甲,瞧樣子是營中副將,站在他對側之人,著了兩身灰色長袍,肩皮黑色大氅,默然獨立間,帶了幾分文人雅士特有的孤高與清冷。
是馮檢。
這般不驚不懼的淡然模樣,確實與葉濯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