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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21:14:50 作者: 秋九月
「此事父皇亦想到了,命石啟明、陸昭年與當時的左丞分掌文、武與刑獄,而當時的右相,」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右相,可做最終決斷。」
一個人的權勢,竟然凌駕於其他三人之上。
「看來先皇很信任他。」
「不錯,」葉濯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落向了天邊,「但父皇駕崩兩年後,他卻生了反心。」
第69章 、068
當年,趙明錦拔得武試頭籌,御前賜官時,朝堂文武百官之首就已經是如今的左右二丞。
或許是皇家曾明令禁止,亦或許是他們自知此事忌諱,不敢多言,所以她在京任職一年,從未聽人說起過四相輔政的事。
葉濯今日提起,語氣雲淡風輕的,宛若在講旁人的故事。
趙明錦將手覆在他手背上,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
當年的右相馮檢,權勢地位高於另外三人,於政事有決斷之權,所以明面上看去,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實際上,小皇帝的權力怕都不及他。
自古以來,權欲薰心者不在少數,想要抵得住權力的誘惑,難。
幾年前,皇帝尚且要受他掣肘,葉濯身為一個沒甚實權的王爺,既要扳倒他,還要護住皇上與太后,難上加難。
先皇駕崩後兩年,葉濯就發現了他的反叛之心,卻又用了兩年才肅清叛臣,其間生死波折,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曉。
「葉濯。」
「嗯。」
「你有事瞞我。」
雖然這時候說這個有些不該,但趙明錦實在不喜歡這種與真相隔層窗戶紙的感覺,必須得捅破它。
「謀朝篡位,按律當斬首,誅九族。聖上仁德愛民,或許不捨得誅他們九族,但夷三族定免不了,」她想不通的就在此處,「帶頭作亂的都被殺乾淨了,錢炳文是在為誰賣命,舉薦我入武試的人又是誰?」
唯一的可能,就是葉濯為了朝堂穩固,放過了一些跟著馮檢小打小鬧的「牆頭草」官員。
這種官員向來膽小難成事,撿了一條命,應該燒香拜佛感恩戴德才對,怎會還存著謀逆的心思。
說不通。
況且葉濯連錢炳文都沒放過,可見當時用的是寧可錯殺不能放過的雷霆手段,他沒想過給那些叛臣再來一次的機會。
「是兵部的一個小官,」葉濯今日既已將當年的事說與她聽,就沒打算瞞她,即便她不問,這些也是要說的,「錢炳文的表侄是這人家中的管事,而這人曾受過馮……右相恩惠。」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撇嘴,「馮檢人都死了還甘願為他辦事,這人是傻的麼?」
「他沒死。」
趙明錦實實在在的震驚了一剎。
葉濯偏開了頭,所以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但他出口的語氣卻染了幾分複雜,語調也比方才慢了許多。
恍似不想再說,或者是不知該怎麼說。
「只是被囚禁著,乾元元年,皇上大婚,大赦天下,他被免去死罪,流放幽州了。」
「……」這與放虎歸山有何差別,「你竟也同意了?」
葉濯唇角微微抿起,眸色暗淡,如幽泉如深海,讓人探不清掩藏其下的究竟是什麼。
他沉默著,沒再說話。
談及當年事,葉濯變得有些奇怪。許是記憶不大好,不願意多回想罷。
不過時已過了六年,幽州又不是什麼好地方,那人也不見得能活到現在。
趙明錦沒追問,也不想葉濯再因往事而不開懷,她轉了話題:「我記得,聖上大婚後不久長嶺戰事便起了,你說你那時不在長安,是去哪兒了?」
「朝堂已然無事,我……」他聲色一頓,再開口時語氣終於輕鬆了些,「離京走走罷了。」
離京前,他已將趙明錦調進了虎嘯營,本以為她會老老實實地在那裡練兵,一直到成親生子,再到告老還鄉,卻沒想她會請纓帶兵出征,而皇上為了將他逼回來,竟然允了。
她身上的每一道傷,說到底都是為他受的。
「阿錦,其實我……」
「嗯?」
趙明錦仰頭望著他,眸光一如六年前一般清澈微光,直逼人心。
葉濯抬手,擋在她的眼前,終究只是說了句:「其實我……喜歡你許久了。」
「方才不是說過了麼?」
「是。」
她把他的手拉下來,放在手裡捏來捏去:「不過再說一次,聽著也還是很好聽。」
「以後,我每日都說給你聽。」
「倒也不用每日,」她歪頭想了想,「每隔一日。」
「好。」
從皇城山回去後,京城裡斷斷續續下起了秋雨,天整日裡灰沉沉烏蒙蒙的。
武試的一應考題趙明錦已與兵部商議過了,只等著那日到來。
三日後,天色終於放晴,還落了霜下來,將落未落的葉子被鍍上了一層白。踏出房門,輕輕呵氣,唇邊立時盪開一片氤氳白霧來。
趙明錦在院子裡練槍法,葉濯拿了披風站在廊下,眉眼含笑地看著她。
景毅從清石軒外跑了進來,見趙明錦槍法凌厲,槍勢磅礴,忍不住贊了一聲。
小心翼翼地沿著牆邊走到葉濯身側,他躬身將東西呈上:「王爺,方才宮中派人過來,遞來一份摺子,另兄長與小四傳了書信回來。」
葉濯將視線從趙明錦身上移開,落在景毅捧著的東西上,他抬手,沒理會那摺子,先將書信拿過來看。